《慢半拍事务所》精彩片段
梅姐把"慢半拍事务所"的铜牌挂上去时,隔壁花店的小姑娘探出头:"梅姐,
这是啥新业务啊?算命改运?"梅姐用涂着酒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敲敲铜牌:"比那靠谱。
专治各种想太多、做太急、活太累。"话音刚落,第一个客户就踩着高跟鞋冲进来,
公文包带甩得像流星锤。"我要预约!现在立刻马上!"女人把LV钱包拍在桌上,
露出腕间快跳成迪斯科的手表,"我叫沈知意,互联网公司运营总监,
他们说我再这么下去要猝死了。"梅姐慢条斯理地泡上菊花茶:"猝死预约满了,
慢半拍还有空位。先回答三个问题:上一次好好吃顿饭是什么时候?"沈知意卡壳了,
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点出摩斯密码的节奏:"昨天?不对,
昨天是在会上啃的三明治......""第二个,"梅姐推过一杯茶,
"你家冰箱里有什么?""过期的牛奶,还有前年双十一囤的速冻饺子。""最后一个,
"梅姐往自己嘴里塞了颗话梅,"你多久没见过早上六点的太阳了?"沈知意突然沉默了,
精致的眼线在眼角堆出疲惫的褶皱。她掏出手机想查日程,被梅姐按住手腕。
"这里不准用电子产品,违反一次罚洗三天碗。"事务所其实就是个两居室改的,
客厅摆着老式藤椅,墙角堆着没拆封的快递——都是梅姐故意拖了半个月才收的。
厨房飘来糖醋排骨的香味,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姑娘端着锅出来,
围裙上印着"急也没用"四个大字。"这是小阮,"梅姐介绍道,"前婚庆策划师,
因为逼疯了七个新郎官转行的。"小阮把排骨往桌上一墩,排骨颤巍巍地在盘子里打了个滚。
"沈总监是吧?我以前策划婚礼,新郎迟到十分钟能被你这种客户骂到想当场逃婚。
"她夹起一块排骨塞进嘴里,油汁沾在下巴上,"现在好了,上周帮楼下张奶奶给猫做绝育,
愣是等医生写完三篇论文才带去医院,猫都胖了三斤。
"沈知意的眉头拧成了麻花:"我是来解决效率问题的,不是来学摸鱼的。""错了,
"梅姐打开笔记本,笔尖悬在纸上迟迟不落下,"你是来解决'效率过剩'的。从今天起,
你每天只能做三件事,多一件罚抄《静夜思》。"第一个任务是剥毛豆。沈知意捏着豆荚,
指甲缝里很快嵌进绿色的汁水。她习惯性地想加速,
手指却被小阮拍了一下:"要一颗一颗数着剥,数错了重来。""这有什么意义?
"沈知意的声音发紧,像被按了快进键的录音带。"意义就是,"梅姐躺在藤椅上晃悠,
"让你知道有些事急也没用。就像你总催开发改需求,他们还不是该摸鱼摸鱼。"那天下午,
沈知意剥了整整两斤毛豆,
数到七百三十六颗时突然笑出声——上周她逼实习生改了八版方案,最后用的还是第一版。
第二个客户是在周三傍晚来的,抱着个巨大的玩偶熊,说话细声细气像怕惊扰了空气。
"我叫夏星眠,"她把熊放在门口,鞋摆得跟量角器量过似的,"我朋友说我太好说话了,
总被人欺负。"小阮正在给多肉浇水,闻言把喷壶一歪,水流溅到夏星眠锃亮的皮鞋上。
"哦?比如呢?""比如......"夏星眠的手指绞着衣角,
"同事总让我帮他们带咖啡,还不还钱;我妈让我周末去相亲,
明明知道我要加班;还有我男朋友,他说我穿裙子不好看,
我就再也没穿过......"梅姐从抽屉里翻出个哨子:"从现在起,这是你的武器。
谁让你不舒服,就吹三声。"夏星眠吓得连连摆手:"不行不行,
太不礼貌了......""那你就继续憋着,"小阮把一盆仙人掌塞到她怀里,
"等哪天憋成这玩意儿,浑身是刺还没人理。
"晚上事务所加了个新规矩:每天必须说一句"我不愿意"。
沈知意对着空气练习时差点咬到舌头,夏星眠则红着脸在厨房跟扫把说了三遍。
周四早上来了个穿校服的姑娘,背着比人还高的书包,下巴尖得能戳破作业本。
"我叫木昕瑶,"她把奥数竞赛报名表拍在桌上,"我妈说我要是拿不到一等奖,
就不让我学画画了。"梅姐正在阳台晾袜子,五颜六色的像挂了串气球。
"那你想不想拿一等奖?"木昕瑶愣住了,这个问题像道超纲题,
她搜遍了所有错题本都找不到答案。"我不知道,"她突然哭了,
眼泪砸在报名表上晕开墨渍,"我只知道如果拿不到,我就完蛋了。
"小阮从冰箱里翻出支冰淇淋,硬塞进她手里:"完蛋之前先尝尝这个,巧克力味的,
化了就不好吃了。"那天下午,三个客户坐在地板上拼拼图,一千片的星空图,
沈知意总想去抢别人手里的碎片,夏星眠不敢伸手拿自己想要的那块,
木昕瑶则急得把拼错的部分全掀了。梅姐坐在旁边织毛衣,线团滚到沈知意脚边。
"知道你们为啥这么累不?"她把毛线在指间绕出个漂亮的结,"沈知意总觉得自己是裁判,
夏星眠总当自己是观众,木昕瑶呢,总把自己当唯一的选手。"沈知意嗤笑一声,
却在捡起线团时慢了半拍——她第一次没去纠正小阮织错的针脚。周五傍晚,
事务所突然闯进来个烫着**浪的女人,手里攥着张离婚协议书。"我要离婚!
"她嗓门洪亮,震得窗台上的多肉抖了抖,"我为这个家当牛做马二十年,
他居然说我跟不上他的脚步!"是隔壁花店老板娘张姐。
她平时总笑眯眯地给梅姐送快蔫了的玫瑰,谁也不知道她每天凌晨四点就要去花市进货,
回家还得给做老板的丈夫熨西装。夏星眠下意识地想递纸巾,被梅姐按住。"张姐,
"梅姐把桌上的拼图往她面前推了推,"先把这片星空拼完。"张姐愣了愣,
**浪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最终还是坐下来。她的手指粗糙,带着玫瑰刺扎出的小疤,
却意外地很稳。拼到猎户座时,她突然说:"其实我早就想离婚了,就是怕别人说我作。
"沈知意正在给盆栽浇水,闻言手一抖,水浇到了自己的白衬衫上。"我上周裁了个实习生,
"她盯着衬衫上晕开的水渍,"其实是因为她跟我当年太像了,拼了命想证明自己,
我看着就烦。"夏星眠把最后一块拼图按进去,小声说:"我昨天跟同事说'不'了,
她让我帮她做PPT,我说我没空。"她的脸红扑扑的,像偷喝了米酒,"她居然没生气,
还说谢谢我提醒她该自己做了。"木昕瑶抱着她的素描本跑过来,
本子上画着三个奇形怪状的人:一个踩着高跟鞋在剥毛豆,一个抱着仙人掌吹哨子,
一个在星空下织毛衣。"梅姐,这是我们吗?"梅姐接过本子,
突然发现窗外的晚霞红得像块融化的糖。"今天提前下班,"她合上笔记本,"沈知意,
去给你冰箱添点新鲜菜;夏星眠,回家试试穿那条藏在衣柜最底下的裙子;木昕瑶,
明天早上六点跟我去看日出;张姐......"张姐已经站起来了,
正对着镜子把**浪梳得更高。"我知道,"她抓起离婚协议书往包里一塞,
"去买支新口红,然后约**妹逛街。"事务所的灯暗下来时,梅姐看着桌上喝剩的菊花茶,
突然想起三年前的自己。那时她还是个急诊科医生,每天跑着抢救病人,
直到有天自己晕倒在手术台边。"梅姐,"小阮抱着一袋话梅凑过来,"你说咱们这事务所,
算不算治愈系?"梅姐咬开一颗话梅,酸甜的汁水在舌尖炸开。"不算,
"她望着窗外渐次亮起的灯,"咱们就是帮她们找回点自己的节奏。就像这话梅,
急着嚼没味儿,含一会儿才出得来。"楼下传来张姐的笑声,夹杂着花店小姑娘的惊呼。
沈知意踩着不再那么急促的脚步走过,手里提着个装着新鲜蔬菜的袋子。
夏星眠的身影出现在街角,穿着条明***的连衣裙,像朵突然绽开的向日葵。梅姐拿起手机,
给上周拒绝的那个猝死预约客户发了条消息:"明天有空吗?来事务所吃饺子,小阮包的,
慢工出细活。"手机屏幕暗下去的瞬间,她看见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嘴角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