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孟浅浅低着头，声音细弱蚊蝇：“淮序，你别生气。我只是怕佣人做不好……你挑食严重，牛排喜欢三分熟，咖啡要加一滴奶不要糖，这些……我是最清楚的……”

宋淮序眼神里飞快地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

他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冷硬地说：“孟浅浅，不要一厢情愿地做这些，我是不会喜欢上你的。”

若是以前的姜姒，听到他这样毫不留情的话语，一定会以为他真的对孟浅浅厌恶至极。

可此刻，姜姒清晰地看懂了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情绪——是心疼。

他心疼孟浅浅一大早起来为他做早餐，还烫伤了手。

如果不是还要在她姜姒面前演戏，他怕是早就忍不住，上前温柔地握住那双发红的手，含在唇边细细呵护了吧？

他可真是累啊。

不光要演爱她，还要演不爱孟浅浅。

这时，宋淮序看到了站在餐厅门口的她，立刻收敛了脸上所有的情绪，换上了温柔的笑意，“姒姒，醒了？快过来吃早餐。”

他像是为了证明什么，端走了孟浅浅做的那两份早餐：“看在姒姒的份上，这早餐我就吃了。以后下不为例。”

孟浅浅这才抬起头，怯生生地看了姜姒一眼，然后对宋淮序露出一个感激又卑微的笑容。

早餐过程中，宋淮序表现得无微不至，替姜姒抹好果酱，将牛奶吹到合适的温度，言行举止亲密依旧。

孟浅浅坐在对面，低着头，小口吃着佣人准备的早餐，眼眶微微泛红，却始终一言不发。

吃完早餐，宋淮序按照之前的安排，要带姜姒去参加一场重要的拍卖会。

但在出门前，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站在角落、神情落寞的孟浅浅，脚步顿了一下。

“孟浅浅，你也跟着一起，免得又弄出什么幺蛾子。”

一路上，姜姒坐在车后座，沉默地看着窗外。

她清晰地感觉到，宋淮序虽然一直握着她的手，时不时低声和她说着话，但他的目光，却会不由自主地透过后视镜，飘向副驾驶座上安**着的孟浅浅。

那样细微的关注，以前被她忽略的细节，此刻在真相的映照下，变得如此清晰和刺眼。

她心痛地想，这么明显的区别，这么刻意的偏袒，自己以前怎么就像个瞎子一样，毫无察觉呢？

姜姒心痛如绞，不想再看，索性闭上眼睛假寐。

然而，就在车子行驶到一个十字路口时，意外发生了！

侧面一辆货车失控般闯红灯猛冲过来！

“砰——！”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天旋地转！

在意识模糊的前一秒，姜姒清晰地感受到，身旁的宋淮序，在危险来临的瞬间，毫不犹豫地扑向了副驾驶座，用他宽阔的后背，将孟浅浅死死地护在了怀里！

而她，被遗忘在后座，随着车子的翻滚，额头重重撞在车窗上，温热的血液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

原来……在生死关头，他的第一选择，早已不是她了。

这个认知，比身体上的疼痛，更让她痛彻心扉。

眼前一黑，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

一旁，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和宋淮序低声交谈。

“宋先生，这场车祸，姜**内出血很严重，情况非常危险……您真的要把她的肝脏移植给孟**吗？孟**虽然肝脏破裂，但还能等，危险系数小。可姜**现在情况危急，如果再做肝脏移植，很可能死在手术台上。”

姜姒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停止跳动！

他……他要拿她的肝，去救孟浅浅？！

她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向站在床尾那个模糊的高大身影。

宋淮序沉默着，侧脸线条在冰冷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冷硬，几秒后，他低沉而清晰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判决，砸在了姜姒濒临破碎的心上：

“无论如何，必须保浅浅平安。”

医生似乎倒吸了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确认：“哪怕……姜**有可能死在手术台上吗？”

宋淮序没有丝毫犹豫，声音斩钉截铁：

“是。”

一个字，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瞬间将姜姒最后一点微弱的希望也彻底击碎！

她如遭雷击，浑身血液仿佛在这一刻逆流，冻结！

他竟然……为了孟浅浅，要牺牲她的命？

小时候，她不小心摔破膝盖，他心疼得眼圈发红，笨拙地给她吹气，说以后再也不让她受一点伤。

她发烧住院，他彻夜不眠地守着她，握着她的手一遍遍说“姒姒不怕，我在这里”。

那个曾经把她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的少年，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可以眼都不眨地决定将她推上死路的冷漠男人？

年少时的宋淮序，看到如今的宋淮序，又会作何感想？

会不会也觉得荒谬，觉得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