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曼的出现，像是在一锅滚油里倒进了一瓢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我哥林琛的脸色，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变得极其复杂。

有心虚，有恐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恨。

【哟，说曹操曹操就到。】

【林琛，你的催命符来了。】

我的心声凉飕飕地响起。

林琛的身体又是一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仿佛想离徐曼离远一点。

徐曼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她的注意力全都在这间“晦气”的灵堂上。

她皱着眉，用一种挑剔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我那口据说价值不菲的棺材上。

“啧，这棺材看起来挺贵的啊。”她撇了撇嘴，“叔叔阿姨，你们也真是舍得。这钱留着给阿琛买房不好吗？人死了，用这么好的东西，不是浪费吗？”

这话一出，我爸妈的脸色都变了。

我妈赵兰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徐曼，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听听，听听，这是人话吗？】

【赵兰，这就是你千挑万选的好儿媳。】

【你还指望她给你养老送终？她不把你气死就不错了。】

【你宝贝儿子为了她，连亲妹妹的赔偿款都惦记上了，现在人家还嫌你给我花的丧葬费太多了呢。】

我的心声就像一把把小刀子，精准地戳在我妈的心窝上。

赵兰的眼泪又涌了出来，这次不是装的，是真气哭了。

“你……你这个……”

“我们家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我爸林建军终于硬气了一回，沉声喝道。

徐曼被吼得一愣，随即委屈地看向林琛。

“阿琛，你看你爸……”

林琛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

一边是咄咄逼逼的未婚妻，一边是能听到他心声的“鬼妹妹”，还有被气得半死的父母。

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哥，你还不赶紧护着你的心肝宝贝？】

【再不哄，人家可就要跑了。到时候你拿什么去跟她解释，**妹的赔偿款可能没那么快到账？】

“闭嘴！”林琛终于忍不住，冲着空气低吼了一声。

这一声吼，把徐曼也吼懵了。

“林琛？你吼我？”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为了你那个死人妹妹，吼我？”

“死人妹妹”四个字，像一根针，狠狠地刺痛了我爸妈。

也刺痛了我。

虽然我已经死了。

【林琛，她骂我。】

【她骂你那个为了给你凑首付，活活累死的亲妹妹。】

【你就这么看着？】

林琛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额头上青筋暴起。

理智告诉他，现在应该安抚徐曼，但脑海里我那阴魂不散的声音，却在不断地**着他的神经。

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痛苦不堪。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艰难地解释着，“小曼，穗穗她刚走，我们家……心情都不好，你别……”

“我别什么？”徐曼不依不饶，“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人死不能复生，你们总得为活人着想吧？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婚房、车子、彩礼，哪一样不要钱？”

她说着，又把矛头指向了我爸妈。

“叔叔阿姨，不是我说你们，你们也太偏心了。活着的时候就什么都给林穗，现在人没了，还花那么多钱办葬礼。阿琛才是你们儿子，你们以后还得靠他呢，怎么就不知道多为他想想？”

【噗嗤。】

我差点没笑出声。

【偏心我？赵兰，林建军，你们听见了吗？】

【这大概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我要是你们，现在就冲上去撕烂她的嘴。】

我妈赵兰大概是真的被气疯了，也可能是被我的心声**到了。

她猛地推开我爸，一个箭步冲到徐曼面前，扬手就是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灵堂里，显得格外响亮。

所有人都惊呆了。

包括我。

我妈这辈子，都是个典型的家庭主妇，温顺隐忍，别说打人，连大声说话都很少。

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徐曼捂着**辣的脸，彻底傻了。

“你……你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赵兰双眼通红，像一头护崽的母狮。

“我们家偏心穗穗？我呸！”

“从小到大，阿琛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最好的？穗穗呢？她穿的都是阿琛穿剩下的，用的都是最便宜的！”

“阿琛要上补习班，几千几千的交，穗穗想买一本课外书，我们都嫌贵！”

“阿琛要买电脑，我们二话不说就给他买了最新款的。穗穗的手机，还是她自己**赚钱买的！”

“你说我们偏心？你眼睛瞎了吗！”

赵兰一口气把积压多年的话全都吼了出来，吼得声嘶力竭。

这些话，她以前从来不敢说。

因为在她心里，儿子是天，是未来的依靠。女儿，迟早是要嫁出去的。

可是现在，她唯一的女儿没了。

那个她亏欠了二十多年的女儿，正用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在质问她，在控诉她。

她心里的那杆秤，终于开始倾斜了。

徐曼被骂得狗血淋头，一张脸青白交加。

她求助地看向林琛。

然而，林琛只是呆呆地站着，一言不发。

他的脑子里，全是赵兰刚才说的话，和我那冰冷的心声。

【听见了吗，哥？】

【这就是你所谓的，爸妈对我的“偏心”。】

【你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一切，还觉得理所当然。】

【现在，你的未婚妻，当着我的棺材，指责我爸妈偏心我。】

【你觉得，讽刺吗？】

林琛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他一直以为，父母是爱他的，也是爱妹妹的。只是爱他的方式，更直接一些。

他从来没有想过，那些他习以为常的“好”，对妹妹来说，是多么的不公平。

他更没有想过，妹妹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

“我……我……”他想辩解，却发现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好，好得很！”徐曼见林琛指望不上，气得浑身发抖。

“林琛，这婚，我不结了！”

“你们一家子都是疯子！”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

“站住！”我爸林建军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把我女儿的钱，还回来。”

徐曼脚步一顿，猛地回头：“什么钱？我什么时候拿你女儿钱了？”

【哦豁，大的要来了。】

我幸灾乐祸地“想”道。

【上个月，你不是从我这里‘借’了五万块钱买包吗？】

【当时说好下周就还，现在我人都死了，这笔账，是不是该算算了？】

我的心声一出，林琛的脸色瞬间变得比死人还白。

他死死地盯着徐曼，嘴唇颤抖着。

“小曼……你……你真的拿了穗穗的钱？”

徐曼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矢口否认：“我没有！你别听她***！她人都死了，还能说话不成？”

她还不知道，我们全家，都能听见“鬼”话。

我爸林建军冷冷地看着她。

“穗穗的记账本上，清清楚楚地写着。”

“上个月十五号，转账五万，备注是：给未来嫂子买包。”

“徐曼，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林建军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小的笔记本。

那是我用了好几年的记账本。

徐曼的脸，瞬间血色尽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