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前一天，柳飒的单身派对照片疯传。

照片里，她嬉笑着和几个男人玩着撕扯婚纱的“**游戏”。

我删掉所有婚礼群发的解释信息，只留下冰冷一句：“明早九点，教堂见。”

第二天，当柳飒穿着洁白婚纱踏入教堂时，等待她的却是我为她精心准备的“惊喜”。

试衣间的绒帘厚重，隔绝了店内的喧嚣。一束光斜斜打进来，落在柳飒身上那件繁复的象牙白婚纱上，蕾丝与碎钻折射出细碎的光晕，让她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层朦胧的圣洁里。她微微侧过身，纤细的腰肢被鱼尾裙摆勾勒得惊心动魄，天鹅绒的束胸托起精致的锁骨，颈间系着的那条细细的铂金链子，坠子是我上周送她的水滴形钻石，此刻正贴着她的肌肤，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江凛，”她转过头，眼睛里漾着光，像盛满了星子的湖面，“好看吗？”

我斜倚在门框上，视线从她光洁的肩头流连到缠满蕾丝花边的裙裾，最后定格在她因期待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点哑：“嗯。”

这个“嗯”字，承载了我一年零三个月积攒的所有爱意。从第一次在朋友喧嚣的生日派对上，她隔着摇晃的香槟杯对我投来那一眼略带挑衅又隐含兴趣的目光开始；到后来无数次加班到深夜，她抱着保温桶固执地等在公司楼下，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再到两家父母坐在一起，敲定婚期时，她在桌底下悄悄握紧我的手，掌心微湿却异常坚定。我以为，她就是我踏过荒芜后，命运安排的那块最契合的拼图。我们会像所有童话的结尾一样，拥有庸常而安稳的幸福。

柳飒提着裙摆，小心地朝我走近两步，昂贵的塔夫绸发出细微的摩挲声。她微微仰起脸，笑意更深，带着点小女人的娇憨：“只是‘嗯’？江大总裁，评价这么吝啬啊？”她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我的胸口，指尖带着婚纱店里空调的微凉。

我一把捉住她作乱的手指，握在掌心。她的手指很软，带着薄薄的茧，是长期练习瑜伽留下的。“很好看，”我低头，凑近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小巧的耳垂，“好看到……”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她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想现在就把你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看。”

她的脸瞬间红透，像晕开的胭脂，嗔怪地瞪了我一眼，眼神却甜得能拉丝：“少来！明天之后，合法地藏一辈子，急什么？”她抽回手，拢了拢并不存在的鬓发，转身对着巨大的落地镜，目光流连在自己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满足，“明天……”她低声呢喃，声音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手机在西装口袋里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像是某种阴冷的不祥预兆。我微微蹙眉，松开环抱着她的手臂，掏出手机。屏幕亮起，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本地号码。

信息内容只有一张图片，没有文字注解。

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几乎是凭着本能点了下去。

图片加载出来的一刹那，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坚硬的铁手狠狠攫住，骤然停止跳动，随即是狂乱无序的捶打，撞得胸腔生疼。血液似乎瞬间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秒冰冻倒流，四肢百骸都浸透了刺骨的寒意。

照片的光线很暗，充斥着廉价KTV包厢特有的那种浑浊的紫红和幽蓝。背景是扭曲晃动的光斑和人影。照片的主角，清晰地聚焦在柳飒身上。她穿着那件我熟悉的、她最爱的正红色吊带真丝裙，此刻却显得无比刺眼。

她脸上带着一种极端放纵、近乎失控的酡红笑容，眼神迷离，放肆地大笑着。一个染着夸张银灰色头发、穿着紧身黑T恤的男人（我认得他，柳飒那个所谓的“男闺蜜”周烬）正从背后搂着她的腰，下巴几乎抵在她肩上，笑容充满了玩味和狎昵。柳飒的一条手臂则亲昵地勾在另一个穿着花衬衫、敞开几颗扣子露出胸膛的男人（另一个“好兄弟”叶灼）的脖子上。

但这还不是全部。照片的视觉中心，定格在他们拉扯着的一件东西上——那是一件洁白的婚纱裙摆！布料在几只手粗暴的拉扯下已经变形、撕裂，蕾丝花边可怜巴巴地垂落下来。柳飒的一只脚甚至还踩在婚纱上，高跟鞋的尖细鞋跟深深陷进柔软的布料里，留下一个无法忽视的、污浊的凹痕。

背景里，还有三四个模糊的身影在起哄、尖叫，其中两个女的，是柳飒的闺蜜孟澈和齐蕊，她们的脸在扭曲的光线下同样写满了亢奋。空气中仿佛弥漫出劣质酒精、汗液和疯狂荷尔蒙混合的糜烂气息，隔着屏幕狠狠扇了我一个耳光。

血液冲撞着耳膜，发出巨大的轰鸣。周遭婚纱店轻柔的背景音乐、柳飒身上昂贵香水的清雅气息、店员在远处低柔的询问声……所有的一切都被瞬间抽离。世界只剩下那张照片，以及照片里柳飒那张我无比熟悉、此刻却陌生到令人作呕的放纵笑脸。

“江凛？”柳飒带着疑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大概察觉到了我骤然僵硬的身体和凝固的表情，“怎么了？谁的信息？”

她关切地凑过来，婚纱的裙摆蹭过我的裤管。就在她目光即将触及我手机屏幕的前一瞬，我猛地按熄了屏幕，动作快到几乎带起一阵微小的风。

“没什么。”我的声音异常平稳，平稳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那是一种深井般的死寂，所有的惊涛骇浪、愤怒狂啸都被死死压制在冰面之下，只留下表面令人窒息的平静。“垃圾短信。”我抬起眼，看向她。

接触到我的目光，柳飒似乎怔了一下。镜子里映出她略显困惑的脸，还有我面无表情的倒影。我的眼神一定像寒冬深夜的湖面，冷得没有任何温度。

她的笑容有些僵，眼里的星光黯淡了一下，但很快又试图恢复刚才的甜蜜氛围：“哦……那这件呢？要不要再看看另外几件？”她指了指旁边衣架上挂着的其他几套婚纱。

“不用了。”我打断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结感。我将手机塞回口袋，手指在布料包裹下捏得指节泛白，几乎能听到骨骼不堪重负的**。“就这件吧，很好。”我扯动嘴角，试图做出一个类似“满意”的表情，但肌肉僵硬得像冻土。

柳飒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镜子里，她的红唇翕动了一下，最终没有发出声音。刚才那股甜腻的暖流消失得无影无踪，试衣间里温度骤降，只剩下一种无声的紧绷在蔓延。昂贵的蕾丝和碎钻依旧闪闪发光，映衬着她洁白的身影，可落在我眼里，那片纯白底下，已经悄然渗出了污浊肮脏的血色。那踩在婚纱上的高跟鞋，像是一根淬毒的尖钉，狠狠扎进了我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明天？教堂？婚礼？

我心底发出一声无声的、近乎癫狂的冷笑。

好戏，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