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晓把我塞进副驾驶，系安全带的手势近乎粗暴。

“去他妈的苏砚舟！去他妈的沈清辞！”她狠狠捶了一下方向盘，喇叭发出刺耳的鸣叫，“我这就去找他算账！”

“晓晓。”我按住她发抖的手，“送我回我自己的公寓吧。”

她愣了一下：“你那个小公寓？不是租期到了吗？”

我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嗯了一声。

一个月前，苏砚舟搂着我说“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你那小公寓到期就别续租了”。当时我以为这是承诺，现在才明白，那只是他一时兴起的安排。

就像他安排我的人生一样。

距离28岁生日还剩71小时15分03秒

系统的提示音像心跳检测仪般规律而冰冷。

“我先联系房东。”我拿出手机，开机，忽略掉苏砚舟的未接来电和几条措辞谨慎的微信，直接找到房东的电话。

幸运的是，房子还没租出去。不幸的是，我需要立刻支付半年租金。

苏砚舟掌管着我们共同的财务，我的大部分积蓄都投入了他的公司周转。

“我有钱。”晓晓立刻说，“我先借你。”

我摇摇头，点开手机银行，查看自己仅剩的存款。还好，足够支付租金和接下来几个月的生活费。

如果我还需要生活费的话。‌‍⁡⁤

“我自己可以。”我对晓晓笑了笑，尽管嘴角僵硬得像冻住的石膏。

新租的公寓在城北，离我和苏砚舟的“家”很远。一室一厅，朝北，终年不见阳光，就像我此刻的心情。

晓晓帮我把行李箱搬上楼，又执意要去买些日用品。

我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终于无力地滑坐在地。

泪水无声地涌出，不是歇斯底里的痛哭，而是那种从骨髓里渗出的绝望。十二年，四千多个日夜，我像信仰一样爱着苏砚舟。

十六岁那年，那个在篮球场上奔跑的少年，投进三分球后回头对我露出的第一个微笑。

十八岁那年，他祖母病重，他红着眼眶说“望月，我只有你了”。

二十二岁，他创业失败，醉倒在雨夜里，是我找到他，把他拖回家。

二十五岁，他第一次牵我的手，说“我们试试吧”。那一刻，我以为我拥有了全世界。

原来都是假的。

或者说，都是我一厢情愿的误解。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系统提示。

检测到绑定对象情感链接持续减弱，生存几率评估更新：12%

12%。

多讽刺的数字。正好是十二年。

我擦掉眼泪，扶着墙站起来。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我必须想办法活下去。

“系统，”我尝试着在脑海中呼唤，“有没有其他解除诅咒的方法？”

唯一解除方式：与绑定对象苏砚舟建立合法婚姻关系

“如果他坚决不愿意呢？”

系统按初始设定执行‌‍⁡⁤

初始设定——死亡。

我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街道。人们行色匆匆，各有各的目的地。而我，只剩下三天的生命。

晓晓回来了，拎着大包小包的生活用品和外卖。

“先吃点东西。”她把筷子塞到我手里，“然后好好睡一觉。明天……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勉强吃了几口，味同嚼蜡。

“晓晓，”我放下筷子，“如果……我是说如果，三天后我出了什么意外……”

“呸呸呸！胡说什么！”晓晓立刻打断我，“不就是一个男人吗？至于吗江望月！你给我振作起来！”

我看着她焦急的脸，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她不会明白的。没有人会明白。

当晚，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直到天亮。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与苏砚舟的点点滴滴，那些曾经甜蜜的回忆，如今都变成了锋利的刀刃，凌迟着我已经所剩无几的生命。

第二天清晨，门铃响了。

晓晓还在客卧睡觉，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苏砚舟。

他穿着昨天的衬衫，领带松垮地挂着，眼下有淡淡的青黑，似乎也没睡好。

“望月，”他声音沙哑，“我们谈谈。”

我看着他，这个我爱了十二年的人。即使到了这种地步，看到他疲惫的样子，我的心还是会习惯性地抽痛。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吗？”我扶着门框，没有让他进来的意思。

他沉默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

我认得那个盒子。里面是我挑了很久的婚戒。当时他笑着说“你喜欢就好”，现在想来，他大概从未真正在意过。

“这个……”他递过来，“应该还给你。”‌‍⁡⁤

我没有接。

“还有，”他避开我的视线，“公司那边……你暂时别来了。清辞她会接手你的位置。”

我怔住了。

不仅夺走了我的爱情，连我奋斗了多年的事业也要一并夺走？

“苏砚舟，”我的声音冷得像冰，“公司是我和你一手创立的，我为它付出了多少，你比谁都清楚。”

“我知道，”他揉了揉眉心，“但清辞刚回来，需要一份工作。而且……你们见面会尴尬。”

“所以我就应该主动消失？”我几乎要笑出来，“为了不让你的白月光尴尬？”

“望月，别这样。”他蹙眉，“你不是这样的人。”

“那我应该是怎样的人？”我向前一步，逼视着他的眼睛，“应该大方祝福？应该默默退出？应该把我十二年的青春和付出当作喂了狗？”

他被我的气势逼得后退一步，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盯着他，“苏砚舟，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这十二年来，你究竟有没有一刻，真正爱过我？”

他沉默了。

那种沉默，比任何回答都残忍。

我看着他紧抿的唇，看着他躲闪的眼神，终于死了心。

“戒指你留着吧，”我轻声说，“就当是给我这十二年青春的补偿。”

他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还有公司，”我继续说，“我的股份，我会找律师处理。该我的，一分都不能少。”

他皱起眉：“望月，我们一定要这样吗？”

“那我们应该怎样？”我反问，“笑着握手言和，继续做‘最好的朋友’？”

他无言以对。‌‍⁡⁤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眼神立刻柔和下来。

“清辞，”他接起电话，声音是我不曾拥有的温柔，“嗯，我马上回去……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我当着他的面，缓缓关上了门。

在门完全合上的前一秒，我听见他对着电话说：“别担心，望月她……很坚强。”

很坚强。

所以活该被伤害？活该被抛弃？活该去死？

我背靠着门板，慢慢滑坐在地上。

距离28岁生日还剩47小时02分18秒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时间过去了一天，我的生命又缩短了二十四小时。

而苏砚舟，正在温柔地询问他的白月光想吃什么早餐。

晓晓被关门声惊醒，从卧室出来，看到我坐在地上，吓了一跳。

“望月！怎么了？”

我抬起头，对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晓晓，帮我找个律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