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深秋，天空是一种灰蒙蒙的、仿佛被稀释过的蓝色，带着一股子洗不干净的凉薄。柳如烟坐在原告席上，感觉自己的骨头缝里都在往外渗着这种凉意。

她穿着件素色的毛衣，身形单薄，背却挺得笔直，像一棵在寒风里死扛着不肯弯腰的芦苇。旁听席上没几个人，除了她那恨不得用眼神把对方生吞活剥的闺蜜苏小满，就是被告席那边，她那前夫周铭，以及周铭身边那个恨不得把“我是恶婆婆”刻在脑门上的妈。

法庭的空气凝滞得如同胶水，每一秒都黏糊糊地拉扯着人的神经。法官是个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正低头翻阅着最后的材料，法槌安静地躺在手边，仿佛在等待着执行某种仪式。

周铭的律师，一个穿着熨帖西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男人，正进行着最后的陈述。他的声音慷慨激昂，充满了某种被戏剧化了的悲愤，仿佛他代理的不是一桩因婆媳矛盾和生育问题引发的破裂婚姻，而是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冤案。

“…综上所述，法官大人，我方当事人周铭先生与原告柳如烟女士婚姻存续期间，感情确已破裂，且无和好可能。尤其重要的是，原告柳如烟女士，因身体原因，无法履行妻子最基本的生育职责，这对我方当事人及其家庭造成了巨大且无法弥补的精神痛苦与创伤…”

柳如烟面无表情地听着，眼神空洞地望着律师那张一开一合的嘴。阳光从高高的窗户斜***来，在他油亮的头发上反着光，晃得人眼晕。

“最基本的职责？” 她心里那个熟悉的声音，那个在她无数次被婆婆刁难、被丈夫冷落时出来插科打诨、帮她保住最后一丝理智的声音，又冒了出来。“咋地，结婚是来考公务员啊？还有KPI考核？完不成就得滚蛋？那是不是还得写年终总结，汇报一下本年度的‘妻子职责’完成情况？”

律师还在继续，语调沉痛：“…周铭先生作为家中独子，承载着传承家族血脉的重任，而柳如烟女士的状况，无疑使得周家希望落空，未来无依…”

“巨大痛苦？是啊，” 内心的吐槽如同弹幕，疯狂刷过。“每次他那‘三分钟工程’草草结束后的贤者时间，看着他那个虚了吧唧的背影，听着他下一秒就能打起来的呼噜，是挺痛苦的。痛苦于老娘的人生怎么就浪费在了这么个玩意儿身上。”

就在这时，旁听席上的周母，那个一向把“给我们周家传宗接代”挂在嘴边的老太太，像是被律师的话点燃了引信，猛地爆发出了一声干嚎，打断了律师的陈述：

“法官啊！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啊！她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啊！占着窝不下蛋，我们周家要绝后了啊！我儿子的大好青春都让她给耽误了啊——”

声音尖利，带着一种刻意表演出来的凄惨，在肃静的法庭里显得格外刺耳。

周铭配合地低下了头，肩膀微微耸动，仿佛承受着莫大的屈辱和悲伤。

法官皱了皱眉，敲了敲法槌：“肃静！旁听人员保持安静！”

柳如烟终于动了。

她缓缓地转过头，目光平静地掠过戏精附体的前婆婆，再落到那个她曾经以为能托付终身、如今却只觉得无比陌生的男人身上，最后，她的视线定格在主审法官脸上。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哭，会闹，会歇斯底里地反驳。

她没有。

她只是用一种近乎冷静的，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礼貌的语调，清晰地说道：“法官大人，我建议对方律师在诉讼请求里，追加一条‘宣扬封建迷信罪’。”

律师一愣。

周母的干嚎戛然而止，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鸡。

柳如烟顿了顿，目光转向周母，语气依旧平稳，却像一把淬了冰的软刀子：“另外，看在昔日婆媳一场的份上，我可以友情帮这位情绪激动的阿姨，预约个三甲医院的脑科专家号。毕竟，‘下蛋’这种生物学术语从人类口中说出来，还带有如此强烈的侮辱性指向，我怀疑她的大脑认知功能区可能存在一些需要专业干预的障碍。”

“你…你***什么！”周母气得脸都红了，指着柳如烟，手指颤抖。

周铭也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惊怒。

法官的嘴角几不可查地***了一下，再次重重敲响法槌：“原告，注意你的言辞！现在宣读判决…”

后续的程序，柳如烟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柄小小的法槌落下，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像是给她的三年婚姻，盖下了一个“作废”的印章。财产分割？她几乎算是净身出户，除了她自己婚前那点微薄的积蓄和衣物，什么都没带走。也好，干净。

她站起身，没有再看那对母子一眼，径直走向门口。苏小满立刻冲过来，紧紧挽住了她的胳膊，像是要给她传递一些力量。

走出***大门，深秋的阳光虽然依旧没什么温度，却异常刺眼。柳如烟下意识地眯了眯眼，深吸了一口微冷的空气。

“真好，” 她心里想，“空气里终于没有那股子混合了妈宝男懦弱、恶婆婆刻薄和***味儿的气息了。”

就在苏小满想说点什么安慰她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沉闷，刺耳，是金属猛烈撞击的声音。

两人下意识地回头。

只见***门口的车道拐弯处，周铭那辆崭新的、为了今天特意开来彰显身份（或者说，为了向她***）的宝马，车尾被一辆满载着纸箱的三轮车结结实实地给怼了！宝马漂亮的尾灯碎了一地，后备箱盖也凹进去一大块。三轮车司机是个穿着工装的大叔，正一脸慌乱地从车上下来。

周铭气急败坏地推开车门，大概是太激动，下车时脚下一滑，差点摔个跟头，好不容易扶住车门才稳住，但走路的姿势明显有点一瘸一拐，疑似扭伤了脚踝。他指着三轮车司机，脸涨成了猪肝色，嘴里嚷嚷着什么，全然没了刚才在法庭里那副“受害者”的沉痛模样，只剩下狼狈和恼羞成怒。

那画面，充满了荒诞的喜剧感。

苏小满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嘴巴张成了O型，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喃喃道：“***……这……这报应来得也太快了吧？电影都不敢这么拍！”

柳如烟看着前夫那滑稽的背影，看着那辆崭新的、此刻却破了相的宝马，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清晰的弧度。

她轻轻拉了一下还在震惊中的闺蜜，语气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嘲弄：

“看来，这***的风水，专克***。”

说完，她转过身，再不留恋，迎着那片虽然清冷但却自由的阳光，大步离开。

新的生活，哪怕一片狼藉，也得由她自己来收拾了。至少，耳边清净了。

小说《绑定阎王笑系统后，我杀疯了》 第1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