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如同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冲刷着萧诀残存的意识。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掏空了内脏的破布娃娃软软地瘫倒在冰冷的祭天台上。鲜血从他的胸口和后心涌出将他身下的玄冰染成了一片刺目的猩红。

他的先天剑骨被玄天真人高高举起像一件战利品。那根曾经在他体内与他血脉相连的灵物此刻正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仿佛在为它的前主人而悲鸣。

“礼成——！”

随着执法长老一声高喝台下的万名弟子竟齐刷刷地跪了下来对着那根剑骨山呼万岁。

“恭贺宗主为我天衍换来百年气运！”

“圣子大义我等永世不忘！”

那一声声的“赞颂”听在萧诀的耳中却比最恶毒的诅咒还要刺耳。他们踩着他的血肉和尊严歌颂着一场卑劣的谋杀还将其粉饰为“荣耀”。

何其荒谬何其可笑！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血污模糊的视线死死地锁定在三个人身上。

玄天真人面色威严仿佛真的成了救世主。

楚惊澜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胜利者的微笑接过了那根剑骨准备将其炼化据为己有。

苏清雪跪在人群中将头埋得很深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不知是悔恨还是畏惧。

这三张脸像三把淬毒的刻刀深深地烙进了他的灵魂最深处。

“玄天……楚惊澜……苏清雪……”他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我若不死……必将……血洗天衍——！！！”

他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发出了这句充满怨毒的誓言。

玄天真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杀机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杀死一个刚刚“为宗门献祭”的“英雄”影响不好。

“执念太深已入魔障。”他故作痛心地摇了摇头对执法长老吩咐道“废其修为逐出宗门扔下万魔崖。是生是死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好一个“看他自己的造化”。

万魔崖天衍宗后山的禁地深不见底崖下魔气丛生妖兽横行。别说是一个废人就算是全盛时期的修士掉下去也绝无生还的可能。

这与直接杀死他没有任何区别。还要为自己留下一副“仁慈”的假面。

两名执法弟子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将萧诀拖下了祭天台。他经过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看到的只有冷漠和躲闪。没有人为他感到惋芳没有人为他鸣一句不平。

他被拖到了万魔崖边。那深邃的、翻滚着黑色魔气的悬崖就像一张巨兽的嘴等待着吞噬他。

“萧师兄别怪我们。要怪就怪你……太碍眼了。”其中一名弟子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然后两人合力将他毫不留情地推了下去。

身体在急速下坠。

耳边是呼啸的罡风。眼前是迅速远去的、那片他曾经深爱的天空。

意识在一点点地模糊。

他想起了师尊的教诲想起了师兄的关怀想起了师妹的温柔。那些曾经支撑着他的、最美好的回忆此刻都变成了最锋利的刀子反复切割着他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恨！

滔天的恨意如同火山在他即将熄灭的生命中轰然爆发！

恨这天道不公！

恨这宗门虚伪！

恨那三张让他永世难忘的脸！

他恨不得化为厉鬼将这一切都撕成碎片！

就在他即将被黑暗完全吞噬的瞬间他胸口那个苏清雪送给他的“平安符”突然发出一阵滚烫的灼热。

他艰难地扯开衣襟发现那不是什么平安符而是一块古朴的、雕刻着诡异魔纹的黑色玉佩。这玉佩此刻正散发着妖异的红光仿佛活了过来贪婪地吸食着从他伤口流出的、混杂着他无尽怨念的鲜血。

“检测到……极致的……恨意……”

“符合……契约条件……”

“以汝之七情为祭以汝之六欲为薪……铸我无上魔躯……”

一个古老、沙哑、不似人声的意念直接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紧接着那块名为“心魔古玉”的魔器化为一道黑色的液体顺着他胸口的伤口钻进了他的心脏。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要将他灵魂都撕裂的剧痛瞬间传遍全身！

他的身体在下坠的过程中开始发生诡异的变化。皮肤上浮现出无数道黑色的魔纹；破碎的丹田气海中一缕黑色的、充满了毁灭气息的“心魔剑意”悄然诞生。

他那双因绝望而黯淡的眼眸深处重新燃起了两点……猩红如血的火焰。

“我……不想死……”

“我要……复仇……”

这是他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