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那四个字，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天台？

他叫我去天台干什么？

是要当面开除我吗？还是想听我解释项目失败的原因？

无数个念头在我脑子里闪过，每一个都让我手心冒汗。

可我还是站起来了。

就算是要死，我也得死个明白。

我走出办公室，无视了琳达她们投来的幸灾乐的目光，径直走向了危险消防通道。

我不想坐电梯。我害怕在电梯里，碰见熟人。

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现在有这种副狼服装的样子。

我一层一层地，往上爬。

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空洞的“哒哒”声。

我的心跳，也和这个声音，一个频率。

六十楼。

我推开天台那扇沉重的铁门。

风，一下子灌了进来，吹乱了我的头发。

北京的天空，灰蒙蒙的。

沉修直站在天台的边缘，背着我。

他的身影，在风中，视野有些孤单。

我慢慢地，向他走去。

“沉总。”我在他不在远处站定。

他转过身来。

风吹起他的风衣下摆，猎猎作响。

“来了。”他说，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

“项目的事，我很遗憾。”我低下头，准备接受他的审判。

“项目？”他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谁说，项目失败了？”

我愣住了，猛地抬头：“但是……琳达说……”

“琳达？”他嗤笑一声，那声音里，充满了不屑，“她的话，你也信？”

“那……对方创始人……”

“他只是，想和当面谈谈。”沉修直说，“顺便，见见了那个，能写出那样的小提琴的方案的，玛丽**。”

我的脑子，再次停止运转了。

“什……什么意思？”

“你的方案，我看过。”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我看不懂的光，“很大胆，很有趣。但也，很天真的。”

“你以为，商业谈判，就是纸上谈兵，比谁的方案更完美吗？”

“你错了。”

“商业的本质，是人性。”

“那个老顽固，他最在乎的，不是技术，也不是团队。但是，他亲手创立的那个品牌，在他死后，还能不能，传承下去。”

“是，传承。”

我呆呆地看着他。

这些东西，是我在任何一本教科书上，都学不到的。

“那你……”

“我只是，在方案里帮忙，加了一点东西。”他说，“我承诺他，并购之后，品牌保留，而且，我们会建立一个以他名字命名的，技术基金。”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我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打败了。

我辛辛苦苦，熬了三个月的夜，做的模型，写的报告，原来，都比不上他的一句话。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吗？

“所以，项目……消失了？”

“落了。”他点了点头，“下周，就开庆功宴。”

我感觉自己，就像坐了一趟过山车。

从地狱里，又回到了天堂。

不，比天堂，还**。

“那……琳达她……”

“我会处理。”他的语气，淡淡的描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知道，琳达的职业生涯，达到了这样的状态。

我心里，没有一丝异样。

甚至，还有点……爽。

“过来。”他突然对我招了招手。

我封锁了走廊，还是走了过去，和他并肩，站在天台的边缘。

风很大。

我下意识地，抱紧了手臂。

一件穿着温度的西装外套，突然披在了我的身上。

是他的。

上面，还残留着他身上那股好闻的稀疏香。

我的脸，又开始发烫了。

“你，”他看着远方，灰蒙蒙的天际线，“为什么那么拼？”

我愣住了。

“什么？”

“你那份方案，我看了。里面的每一个数据，都精确到了小数字点后四位。每一个风险指数，都做了清晰以上的记录。”他说，“没有必要，做到了这个地步。”

“国贸的精英，很多。但像你这样，把工作当成命的，很少。”

我的心，被他这句话，狠狠地配方。

是啊。

我为什么，那么拼？

因为我不敢停下来。

我怕我一停下来，就会被打回原形。

变回那个，来自小县城，一无所有的，翠花。

我怕，我所有的光鲜亮丽，都只是昙花一现的，泡沫。

“我……”我张了张嘴，其中知道该说什么。

“不想说，就不用说。”他打断了我。

我们沉默了。

风，在我们耳边，呼啸而过。

过了很久，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沉总，谢谢你。”

我说的是真心话。

他不仅救了我的项目。

也救了，我那颗摇摇欲坠的，自尊心。

“不用谢我。”他说，“这是你应得的。”

“庆功宴，你来吧？”他又问。

“会。”

“那天，穿得很漂亮。”

他说完成，就转身，走了。

只留下我一个人，披着他那件还带着他睡衣的衣服，在天台上，吹着冷风。

我的心，却是一片火热。

他那句“穿得漂亮点”是什么意思？

是老板对下属的，普通要求？

还是……

我再也不敢下去了。

我害怕，那是我自作多情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