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鹿指尖冰凉，她盯着柳司司身上的衣裙颤声问：“她穿的，是我等了半年的......生辰礼？”

燕鹤祈点头：

“嗯，这件百纱裙司司很喜欢，我就送她当见面礼了，你的生辰还有一个多月，我让人重新准备。”

他看着她满眼失落，不自然的撇过眼解释道：

“鹿鹿，你放心，在我心里，你和司司一样重要。”

“你不知道我今日遇到她时有多惊艳，她手中捧着鲜花在人群中翩翩起舞，那是一种与你截然不同的美。”

“以后你和司司和睦相处，莫要任性。”

陆鹿如坠冰窟，她忽然意识到，能对她一见钟情的人，自然也能对别人一见钟情。

她倔强不肯应：“那还请将军赐我一纸和离，我愿给她腾出夫人之位。”

燕鹤祈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说，眼神微动：“你莫要如此咄咄逼人，司司说她不屑那些虚名，所以，你依然是我燕鹤祈的夫人，她做侧夫人就好。”

好一个不屑虚名，陆鹿拳头咯吱作响，却再未说其他。

从那天起，军中便多了一条不许伤害花草的军令。

跑马场的野草肆意疯长，马儿嘴刚凑过去就挨狠狠一鞭子。

射击场的蒲公英纷纷扬扬，迷了射击手的眼还不敢多说一句。

以往营里轮流休沐的日子都是出去采买探亲，现在却必须去浇灌山上的花草树木。

军营上下，怨声载道。

陆鹿更是因花粉过敏染上咳疾，整日不得安歇。

再加上燕鹤祈不在营时，柳司司总说一个人害怕要跟着她。

她日日都能被抓到错处，日日受罚。

前日，是练箭时射穿了飞来的花瓣。

昨日，是跑马时踩到了发芽的嫩草。

今日，则是进营帐时踩到了一朵她捡回来的落花。

一句军令如山，便令她无法辩驳。

......

“九十七。”

“九十八。”

“九十九。”

行刑完毕，小桃冲过去搀扶起皮开肉绽摇摇欲坠的陆鹿。

她的视线直直落在面前的营帐里，柳司司偎在燕鹤祈身旁，静静地等他细心剥去葡萄上的经络又剔除里面的籽后，轻轻喂进她嘴里。

陆鹿垂眸，这一幕似曾相识。

去年冬日，她忽然想吃烤鱼，他砸破坚冰亲自下河摸鱼，烤熟后一点点剔除鱼刺拨出鱼肉喂给她吃，军营上下无不以此为榜样，立誓日后定要对自家婆娘如将军一般宠上天。

鲜美的鱼肉再难得，也不及他柔情万分之一。

思及此，她胸口一堵，呕出一口血来。

军医匆匆赶来给陆鹿把脉。

小桃急的哭喊道：“将军！夫人呕血了！”

燕鹤祈身形一顿，看到营帐外支持不住跌倒在地的陆鹿，想起身去看看。

柳司司捉住他的手腕，贴在自己脸上：“将军，我有些头晕，可以让军医给我看看吗？”

燕鹤祈摸摸她的额头，冲军医喊道：“你过来给司司瞧瞧。”

军医只得放下奄奄一息的陆鹿，进入营帐给柳司司把脉。

“将军，可能是天气有些热，柳小姐身体并无大碍。”

柳司司脸色一沉：“可我很难受......”

军医只得给她开了服静心安神的药。

拿到药方的柳司司低眸垂泪。

“军医可以帮我去煎药吗？药草也是有生命的，一想到要用它们的命换我的，我就觉得很愧疚......”

军医犹豫的看一眼燕鹤祈，又看向营帐外还躺在烈日下的陆鹿。

燕鹤祈挥挥手：“你去给她看看，我给司司煎药。”

柳司司嘤咛一声：“将军，司司不想你伤害生灵，军医以此为生，想来上天也不会责怪于他。”

“可鹿鹿她......”

小桃见他犹豫，三步并作两步爬到营帐口，盯着那一地落花心惊得不敢再往前。

她在营帐外只能狠狠磕头，嗓音哭得嘶哑：“将军！夫人已经连续二十日遭受这样的鞭笞，再不救她，恐怕......恐怕性命不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