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美设计的茶水间，咖啡机“嗡嗡”转着，空气里飘着速溶咖啡的苦味。

“你看何顺安昨天那架势，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可不是嘛，李主管都把话说到那份上了，他还敢怼回去，脸皮也太厚了。”

“你们说，他是不是真跟李主管还有旧情啊？不然怎么赖着不走。”

几个实习生凑在角落嚼舌根，声音不大，却句句扎进李兰耳朵里。她攥着马克杯，指节泛白，热水烫得手心发疼，却没心思放下——昨晚年会的画面像走马灯似的在脑子里转，何顺安那句“等我把该清的清干净”，还有他眼底的冷意，让她辗转了一整夜。

“兰兰，发什么呆呢？”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李兰回头，是王静。她穿了件粉色连衣裙，头发披在肩上，手里端着两杯拿铁，笑得温柔：“看你脸色不好，特意给你带了杯热的，加了双份糖。”

李兰接过咖啡，指尖碰到杯壁的温度，心里却没暖起来：“谢了，就是有点烦。”

“还在想昨天的事？”王静拉着她坐到靠窗的位置，压低声音，“其实我昨天就想跟你说了，何顺安他……可能早就不想跟你好好处了。”

李兰的心跳漏了一拍：“你什么意思？”

王静从包里掏出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她把手机递到李兰面前：“你看这个，是我上周五在公司楼下拍的，他当时正对着手机看招聘网站呢，还是同行的公司。”

照片里，何顺安站在公交站牌下，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XX设计招聘”的字样清晰可见。他的侧脸对着镜头，眉头微蹙，像是在认真对比岗位要求。

“他早就想跳槽了？”李兰的声音发颤，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屏幕，“那他为什么不跟我说？还留在公司……”

“还能为什么？”王静收回手机，语气带着点“恨铁不成钢”，“要么是觉得你现在是主管，能帮他混资历；要么就是……嫌弃你了，想找更好的下家，又不好意思先开口。”

“嫌弃我？”李兰重复着这三个字，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

三年前，她刚进星途实习，何顺安是高高在上的创始人，却会特意绕路送她回家，会在她画错图时耐心教她。那时他说：“兰兰，你很有天赋，以后一定会成为好设计师。”

可现在，他成了创美底层的职员，她成了设计主管，他却要跳槽，还要偷偷摸摸的？

“兰兰，我不是想挑拨你俩的关系。”王静握住她的手，眼神“诚恳”，“我就是怕你被骗，他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你别再傻傻相信他了。”

李兰咬着下唇，没说话。就在这时，茶水间的门被推开，何顺安走了进来。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手里拿着一叠纸，像是刚打印出来的。听到里面的谈话声，他脚步顿了一下，目光落在李兰和王静身上。

“顺安？”王静先开口，语气带着点刻意的惊讶，“你也来接水啊？刚才我们还在说……”

“说我嫌弃她，想跳槽？”何顺安打断她，声音很平，却带着一股压人的气势。

李兰猛地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他的眼神很亮，像是能看穿她心里的想法，让她莫名有些慌乱。

“你偷听我们说话？”李兰站起身，手里的咖啡杯晃了一下，溅出几滴在裙子上，“何顺安，你就这么没风度？”

何顺安看着她裙子上的咖啡渍，眉头微蹙，下意识想递纸巾，却又顿住了。他把手里的纸叠了叠，攥在手里——那是他熬夜改好的设计稿，就是上个月被李兰压着没上报的那版，他改了三个通宵，加了好几个创新点，本来想今天拿给她，说不定能挽回一点信任。

可现在，看她眼里的防备和指责，他突然觉得没必要了。

“我没偷听。”何顺安的声音冷了下来，“我只是路过，正好听到‘嫌弃’两个字。李兰，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不然呢？”李兰被他问得心头火起，指着王静的手机，“你都在看别的公司的招聘了，还说不是想跳槽？还说不是嫌弃我现在比你强？”

“招聘网站？”何顺安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上周五他确实在公司楼下看手机，但不是招聘网站，是他的助理发过来的“星途旧址装修进度”，当时阳光太晒，他皱着眉调整屏幕亮度，没想到被王静拍了去，还伪造了内容。

“那不是招聘网站，是……”他想解释，话还没说完，就被王静打断了。

“顺安，你怎么还撒谎啊？”王静拿出手机，把照片又调出来，递到何顺安面前，“这照片里的字清清楚楚，你还想抵赖？兰兰都看到了，你就别再骗她了。”

何顺安看向那张照片，屏幕上的“招聘”字样是后期P上去的，边缘还有淡淡的模糊痕迹。他心里冷笑——王静的手段还是这么拙劣，可李兰，竟然信了。

他转头看向李兰，眼神里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了：“你信她，不信我？”

李兰被他问得一噎，心里有点动摇。可昨天年会上他当众怼她的画面，还有王静“诚恳”的提醒，又让她硬起心肠：“我信我看到的！何顺安，你要是想走，就光明正大地走，别搞这些偷偷摸摸的事，让人恶心！”

“恶心？”何顺安重复着这个词，突然笑了，只是笑意没到眼底，“好，既然你觉得我恶心，那我没什么好说的。”

他把手里的设计稿往身后一藏，原本想递出去的动作收了回来。纸页边缘硌得他掌心发疼，就像三年前星途破产那天，他攥着破产通知书的感觉——一样的无力，一样的心冷。

“我还有事，先走了。”何顺安转身，没再看李兰和王静一眼。

茶水间的门关上，留下李兰和王静。李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莫名空了一块，手里的咖啡也凉了。

“兰兰，你别难过。”王静拍了拍她的背，“这种男人不值得你上心，以后我帮你盯着他，免得他再搞什么小动作。”

李兰点了点头，却没说话。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何顺安刚才的眼神，太冷了，不像是被拆穿谎言的慌乱，倒像是……彻底失望后的放弃。

而另一边，何顺安回到自己的工位，把那叠设计稿放进抽屉最底层，然后打开电脑。屏幕亮起，桌面不是默认的风景图，而是一个加密文件夹，名字是“三年证据”。

他点开文件夹，里面有十几个子文件夹，其中一个标注着“王静伪造证据”，里面除了刚才那张招聘照片的原图（没有P过的“星途装修进度”界面），还有上次王静偷偷拷贝李兰设计稿的监控截图。

鼠标停在“发送”按钮上，何顺安顿了顿，又把窗口关掉了。

“还没到时候。”他低声说，指尖在键盘上敲了敲，调出另一个文档——里面是创美设计最近的财务报表，有几处明显的异常，标注着“王静挪用公款”。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了一下，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老板，王静刚才给一个叫‘张总’的人发消息，说‘何顺安那边已经搞定，下一步按计划来’。”

何顺安眼底闪过一丝锐利。

下一步？

他倒要看看，王静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他把手机放回口袋，目光落在抽屉里的设计稿上——李兰，这次你选错了，下次，可就没那么容易回头了。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他的办公桌上，却没暖透那片藏着证据和隐忍的阴影。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悄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