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未婚夫蒋哲，是“海神号”沉船事故唯一的幸存者，全船二百八十四人，只活了他一个。

回家后，他像变了个人，给我们定了四条规矩。说话要说四句，吃饭要吃四碗，

敲门要敲四下。最诡异的一条是，家里所有活物，算上那条老狗，必须是四的倍数。今天，

我最好的朋友李昂来看我，他不知道这个规矩。蒋哲笑着给他开了门。可当蒋哲关上门时，

他面无表情地对我说：“现在是五个人了，多出一个。”他一边说，

一边从玄关举起了那个沉重的黄铜船锚模型。我受够了。在他从医院回来的这一个月里，

整个家就像一个密不透风的铁罐。窗帘永远拉着，不能见光。家里不能有任何镜子，

或者能反光的东西，连手机屏幕都要贴上最厚的磨砂膜。还有那无处不在的数字“四”。

我厌烦又好奇，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我决定试探他的底线。趁着他进卧室午睡，

我走进浴室，拧开了淋浴喷头。水流哗哗地冲刷着瓷砖，发出巨大的声响。

整个空间里都弥漫起潮湿的水汽。这一个月来，家里第一次出现这么大的水声。

蒋哲得了严重的恐水症，别说洗澡，连喝水都只敢小口地抿。我盯着浴室门口，

心脏砰砰直跳。风暴，就要来了。1卧室的门猛地被撞开。蒋哲冲了出来，

他只穿了一条短裤，赤着上身。他头发散乱，眼睛里布满血丝，那样子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他死死盯着浴室的方向，脸色惨白得像一张纸。“你干了什么！”他的声音嘶哑，

像是砂纸在摩擦。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无辜。“没，没什么，

不小心碰开的。”他一步一步走过来，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脏上。他根本不信我。

那双曾经满是爱意的眼睛，现在只剩下疯狂的猜忌和冰冷的审视。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力气大得惊人。“我警告过你，陈曦，不要碰水！”未来婆婆，刘兰，闻声从她的房间出来，

看到这一幕，赶紧上来拉架。“小哲，你干什么！吓到曦曦了！她不是故意的。

”蒋哲甩开她的手，赤红的眼睛死死瞪着我，仿佛要在我身上烧出两个洞。

晚饭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餐桌上摆着四盘菜。一条未去鳞的生鱼，

一盘用墨鱼汁染黑的米饭，一碟生蚝，还有一碗清汤，上面飘着四片紫菜。

这是我们沿海一带祭海的贡品，叫“四海饭”，是给淹死鬼吃的。蒋哲面无表情地吃着，

仿佛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我和刘兰谁都没动筷子。蒋哲突然放下碗，筷子拍在桌上，

发出刺耳的声响。“你今天，为什么要开淋浴？”他又提起了这件事。

我感觉自己的耐心已经被耗尽。“我说过了，是不小心。”“不小心？”他冷笑一声，

那笑声让我毛骨悚然。“你是不是觉得我疯了？是不是想试探我？

”刘兰在一旁劝道：“小哲，别说了，吃饭。都过去了。”“过去？”蒋哲猛地站起来，

一把揪住刘兰的头发，将她的脸狠狠向桌上撞去。“砰”的一声闷响，刘兰惨叫一声。“妈！

”我惊叫着冲上去，想拉开蒋哲。“你给我滚开！”他一把将我推开，我撞在墙上，

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他抓着自己母亲的头发，眼神疯狂。“就是你，一直纵容她！

就是你破坏了规矩！你想让我们都死吗？”我看着刘兰痛苦的脸，额头上渗出血迹，

一股怒火直冲头顶。我猛地从地上爬起来，从背后抱住蒋哲的腰，用尽全力把他往后拖。

他想挣脱，反手抓住我的小臂。就在那一瞬间，我摸到了他的手臂。那不是人的手臂。

又软又韧，像是里面塞满了湿滑的海草，根本没有骨头的支撑感。

一个恐怖的念头在我脑中炸开。我眼前的这个蒋哲，不是人！2我被这个发现惊得浑身冰冷，

但求生的本能让我做出了最快的反应。我松开抱着他的手，身体下沉，同时抬起膝盖，

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顶向他那条柔软无骨的小臂。没有骨头断裂的脆响，

只有一种类似戳破水袋的沉闷声音。“啊！”蒋哲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

松开了抓着刘兰头发的手。我趁机拉起吓傻了的刘兰，连滚带爬地躲进了我的卧室，

反锁了房门。我们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都能听到对方粗重的喘息声。

门外传来蒋哲疯狂的撞门声和诅咒。“妈，你没事吧？”我看着她额头上的伤口，心有余悸。

刘兰却摇着头，眼神涣散，嘴里喃喃自语：“不怪他，

不怪他……他也是受了**……都怪我，

都怪我没照顾好他……”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刚刚差点杀了你！

”我抓住她的肩膀，试图让她清醒过来，“而且他的胳膊，你没感觉到吗？

那根本不是人的胳膊！”刘兰的身体抖了一下，躲开了我的视线。她突然抓住我的手，

脸上露出一丝羞耻又恐惧的神情，压低声音说：“曦曦，你，

你听我说……小哲他……他从回来以后，什么事都讲究‘四’……连，

连跟你要……也要四次……”我的脸瞬间涨红，羞愤交加。没错，他回来后，

对我的索取变得粗暴而怪异，充满了仪式感，每次都不多不少，正好四次。

我一直以为那是他创伤后的心理问题，现在想来，只觉得恶心和恐怖。

刘兰哭着说：“那艘船出事的位置，就在北纬44度。

他回来后就把家里所有东西都换成了四个，四把椅子，四个杯子……他说，不遵守规矩，

就会死人……”她的话像一盆冰水，从我的头顶浇下。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叮咚——叮咚——”门外的撞门声停了。我们听到蒋哲的脚步声走向门口，

然后是开门的声音。一个熟悉又爽朗的声音传来：“蒋哥，我，李昂！来看看你和嫂子！

”是我的发小，李昂。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刘兰抓着我的手，指甲几乎嵌进我的肉里，

她惨白着脸，嘴唇哆嗦着说：“糟了……家里现在有三个人，一条狗，

正好是四样活物……多一个人，就要……就要死一个……”3我吓得魂飞魄散，

猛地拉开卧室的门就往外冲。“李昂！你快走！”但已经晚了。蒋哲已经把李昂拖进了屋，

脸上挂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过分热情的笑容。“阿昂来了，快进来坐！稀客啊！

”刘兰也跟了出来，一反刚才的惊恐，脸上堆起笑，亲热地去接李昂手里的东西。“哎呀，

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我愣在原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这两个人，变脸比翻书还快。

李昂是我最好的朋友，从小玩到大的铁哥们。他大大咧咧，完全没注意到气氛的诡异。

“蒋哥，看你恢复得不错啊！”他进门时根本没注意脚垫，直接走了进来，

把手里拎的两瓶好酒随手放在了玄关的柜子上。我注意到，那个柜子上，原本不多不少，

正好摆着四个装饰品。现在，变成了六个。蒋哲的眼角***了一下，但脸上的笑容未减。

李昂一**坐在沙发上，环顾四周，开玩笑说：“行啊蒋哥，家里够整齐的，茶具四套，

碗筷四双……不过现在，加上我，我们可就是四个人了啊。”他最后一句话刚说完，

我就看到蒋哲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刘兰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对啊，

”蒋哲慢慢地从李昂身后走过，声音轻飘飘的，像一片羽毛，

“四个人……那就不是四的倍数了。”李昂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

”蒋哲的声音从李昂背后传来。我看到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东西。

那是摆在玄关的黄铜船锚模型，底座厚重，棱角尖锐。在李昂转过头的一瞬间，

蒋哲高高举起了船锚。“砰！”第一下，正中后脑。李昂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睛瞪得滚圆，

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砰！”第二下。鲜血从他的头发里渗出来，染红了沙发。“砰！

”第三下。他软软地倒了下去，身体还在抽搐。“砰！”第四下。蒋哲面无表情地砸完了，

将沾满鲜血和脑浆的船锚模型随手一扔，发出一声沉闷的金属撞击声。他转过身，

看着目瞪口呆的我，脸上又露出了那种温和的笑容。“现在好了，三个人，一条狗。

”“正好是四。”4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尖叫卡在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颤抖着手去摸手机，想要报警。“别白费力气了。”蒋哲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可怕。

他走到我面前，蹲下身，用那只柔软无骨的手，轻轻擦去溅到我脸上的血迹。

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杀人后的惊慌，只有一种冰冷的、看穿一切的漠然。

“我为什么喜欢数字4，你难道忘了吗，陈曦？”他凑到我耳边，

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的身体猛地一震。这个秘密，

是我和他之间最大的禁忌。我看着他，眼前的这个人，神态完全变了。

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温文尔雅的海洋学家蒋哲，他的嘴角挂着一丝戏谑的、冰冷的笑意，

那神情，竟然有几分像……像刚刚死去的李昂。“小哲，别吓着曦曦。

”刘兰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我扭头看去，刚才还被儿子家暴的女人，此刻竟然主动走过去，

牵起了蒋哲沾满鲜血的手。她看着我的眼神，不再有任何疼爱和愧疚，

只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怜悯和冷漠。“曦曦，听话，我们才是一家人。”一家人？

我看着地上的尸体，看着眼前这对诡异的母子，巨大的背叛感和恐惧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再也无法忍受。我尖叫一声，猛地推开蒋哲，发疯一样冲向门口。我拉开门，

连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冲进了楼道。我拼命地按着电梯，可电梯却迟迟不来。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放弃电梯，转身冲向楼梯间。就在我跑到楼梯拐角的时候，

一个人影从楼下冲了上来。我吓得尖叫，一**跌坐在地上。等我定睛看清来人时，

我彻底傻了。是“刘兰”。又一个刘兰。楼下的这个“刘兰”，穿着一身朴素的旧衣服，

头发凌乱，神色焦急万分。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声音颤抖地说：“曦曦！快走！

楼上的那两个都是假的！”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已经无法思考。两个一模一样的婆婆？

楼下的“刘兰”用力拉着我，催促道：“楼上那个被打死的李昂是假的！你快去找真的李昂！

只有他能救你！”5我被这个自称“真”刘兰的女人，连拉带拽地拖到了小区的一个角落里。

她气喘吁吁，惊魂未定地告诉我一个又一个秘密。“‘海神号’出事，根本不是意外！

”她抓住我的手，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出事那天，船上起了大火，

可火势和海水都像长了眼睛一样，精准地避开了小哲所在的那个船舱！”我的心一沉，

这件事，新闻报道里从未提及。“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她继续说，“在他们出海前一天，

我在码头偷偷看到小哲和李昂在一起。李昂对小哲说，他能‘送’小哲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