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洞口藤蔓的缝隙洒落进来，苏云柔从浅眠中惊醒。她第一时间看向身旁的沈墨——他的呼吸平稳，脸色也比昨天好了许多，但仍在沉睡。

轻轻挪开发麻的手臂，苏云柔蹑手蹑脚地走到洞口。外面雾气弥漫，能见度很低，但至少没有追兵的踪迹。她伸了个懒腰，全身关节因长时间保持同一姿势而发出**的声响。

"系统，扫描周围有没有危险。"

"半径一公里内未检测到人类生命迹象。"

苏云柔松了口气。看来张猛成功引开了追兵，至少暂时安全了。她回到洞中，发现沈墨的眼皮微微颤动，似乎快要醒了。

"沈墨？"她轻声唤道，跪坐在他身旁，"能听见我说话吗？"

沈墨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虽然还带着病态的浑浊，但已经比昨天清明多了。他试图撑起身子，却被苏云柔按住了肩膀。

"别乱动，伤口会裂开的。"

沈墨顺从地躺回去，目光却一直没离开她的脸："你...一直守着我？"

"不然呢？"苏云柔笑了笑，拿起水囊喂他喝水，"总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荒山野岭吧。"

沈墨小口啜饮，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喝完水，他突然抓住苏云柔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吃了一惊。

"怎么了？疼吗？"她紧张地问。

"你不是她。"沈墨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但我欠你一条命。无论你来自何方，有何目的，这份恩情沈墨铭记于心。"

苏云柔心头一震。沈墨的眼神太过锐利，仿佛能穿透她的伪装，直视灵魂深处。她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我..."

"嘘。"沈墨突然竖起手指抵在唇边，眼神变得警觉，"有人来了。"

苏云柔立刻屏息凝神，果然听到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和枝叶摩擦的沙沙声。她迅速抓起地上的短刀，挡在沈墨前面。

"躲起来。"沈墨挣扎着要起身，"可能是追兵..."

"别动！"苏云柔厉声喝止，"我去看看。"

她贴着洞壁悄悄向外移动，透过藤蔓的缝隙观察外面的情况。雾气中，一个纤细的身影正朝山洞走来——是个女子，身着素雅的青色衣裙，肩上挎着药箱，步履轻盈如猫。

最奇怪的是，那女子似乎确切地知道山洞的位置，径直朝这边走来。苏云柔握紧短刀，心跳如鼓。这荒山野岭，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独行女子？

"我知道你们在里面。"女子在洞外停下，声音清冷如玉，"我是芸娘，来救沈公子的。"

芸娘？苏云柔瞳孔骤缩。这个名字太熟悉了——原主荷包里那张约见纸条的落款就是"芸"！她究竟是敌是友？

"不信？"女子轻笑一声，"苏**，你荷包里的纸条就是我写的。沈公子背上的伤，需要特制的金疮药才能痊愈，你们从追兵那里偷来的药治标不治本。"

苏云柔背脊发凉。这个女人怎么会知道纸条的事？又怎么知道他们偷了追兵的金疮药？

"让她进来。"沈墨突然说道，声音虚弱但坚定，"如果是敌人，早就叫来追兵了。"

苏云柔犹豫了一下，还是拨开藤蔓："进来吧。"

女子弯腰走进山洞，容貌在晨光中逐渐清晰——约莫二十五六岁，瓜子脸，柳叶眉，一双凤眼微微上挑，带着几分凌厉的美。她的目光在苏云柔脸上停留片刻，嘴角浮现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好久不见，苏**。或者说...新的苏**？"

苏云柔如遭雷击，短刀差点脱手："你...知道？"

芸娘笑而不答，径直走到沈墨身边蹲下，熟练地检查他的伤口："比我想象的好些，看来这位新苏**照顾得不错。"

沈墨警惕地看着她："我们认识吗？"

"不算认识，但我认识你父亲沈将军。"芸娘打开药箱，取出几个瓷瓶，"当年边关一役，我曾随师父救治伤兵。"

沈墨的眼神变了："你认识家父？"

"嗯。"芸娘点头，手上动作不停，"你长得像他，尤其是这倔强的眼神。"她掀开沈墨的绷带，露出下面触目惊心的伤口，"这刀再深半寸，你就没命了。"

苏云柔站在一旁，观察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芸娘的手法确实专业，比她的笨拙包扎强多了。但更让她在意的是芸娘刚才那句话——"新的苏**"。她似乎对穿越之事毫不惊讶。

"你到底是谁？"苏云柔忍不住问道，"那张纸条..."

"是我约原主苏云柔在河边见面的。"芸娘头也不抬，专心处理沈墨的伤口，"可惜她没等到我，就..."

"落水了。"苏云柔接上她的话，"是你推她下水的？"

芸娘手上动作一顿，抬头直视苏云柔的眼睛："如果我想杀她，何必约她见面？她的死是意外，但也...并非完全意外。"

"什么意思？"沈墨挣扎着半坐起来，脸色因疼痛而发白。

芸娘叹了口气："说来话长。先让我处理好你的伤，然后我们再详谈。苏**，能帮我按住他吗？接下来的处理会很疼。"

苏云柔立刻上前按住沈墨的肩膀。芸娘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些透明液体在沈墨的伤口上。沈墨的身体瞬间绷紧，一声闷哼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

"忍一忍，这是消毒。"芸娘冷静地说，手上动作不停，"接下来是真正的药。"

她从另一个瓷瓶中挖出一团深绿色的药膏，均匀地涂抹在伤口上。药膏接触伤口的瞬间，沈墨的身体猛地一颤，手指死死抓住身下的毯子，指节都泛白了。

苏云柔不自觉地握住他的手，感受到他掌心的滚烫和因疼痛而产生的颤抖。沈墨立刻反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让她生疼，但她没有挣脱。

"好了。"片刻后，芸娘包扎好伤口，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这药能拔除余毒，明日再换一次，伤口就能结痂了。"

沈墨的呼吸逐渐平稳，但依然紧握着苏云柔的手不放。苏云柔试着抽了抽，他却握得更紧了。

"看来沈公子舍不得放开你呢。"芸娘似笑非笑地说，开始收拾药箱。

苏云柔耳根发热，赶紧转移话题："现在能告诉我们真相了吗？原主苏云柔是怎么死的？那些追兵又是谁派来的？"

芸娘盘腿坐下，神色变得严肃："首先，你们必须知道，这一切都与十六年前的一桩皇室秘辛有关。"

"皇室？"沈墨皱眉，"我们只是平民..."

"不，你不是。"芸娘打断他，"你父亲沈将军当年并非战死，而是被灭口，因为他知道了一个足以动摇国本的秘密——当朝太子并非皇上亲生。"

苏云柔倒吸一口冷气。沈墨则完全僵住了，脸上血色尽褪。

"这...不可能。"他声音嘶哑，"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就在你身上带着的那份文书里。"芸娘指了指沈墨的衣襟，"那不是普通的军情图，而是记录了当年参与调包事件的将领名单和驻军布防。六王爷一直想得到它，就是为了铲除知情者，为日后谋反铺路。"

苏云柔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你说六王爷...陈叔背后的'主人'就是六王爷？"

芸娘赞许地点头："聪明。陈管家是六王爷安插在苏家的眼线，目的是监视苏侍郎——因为他也是知情人之一。"

"那我...原主苏云柔为什么会被牵连？"苏云柔问道。

"因为..."芸娘犹豫了一下，"原主苏云柔并非苏侍郎亲生女儿，而是当年被调包的真正皇室血脉。"

这个重磅消息如同一道惊雷劈在两人头上。沈墨完全呆住了，而苏云柔则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难怪系统会选择她穿越到原主身上，原来原主身份如此特殊！

"那天我约苏云柔见面，就是要告诉她这个真相。"芸娘继续道，"她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三个月前偶然听到父母谈话，才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世。这也是她突然疏远沈公子的原因——她害怕连累他。"

沈墨的眼中闪过痛苦和恍然："所以她那时总是欲言又止..."

"可惜没等她得知全部真相，就被六王爷的人盯上了。"芸娘叹息，"那天河边有埋伏，她失足落水虽属意外，但追根究底，还是六王爷下的手。"

苏云柔脑中思绪万千。如果原主是真正的皇室血脉，那她的任务就不仅仅是改变沈墨的命运，还可能关系到整个王朝的未来！

"那你又是谁？"沈墨突然问道，"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机密？"

芸娘微微一笑："我是太医院前任院正之女，也是...现任太子的心腹。家父因知晓这个秘密而被毒杀，我侥幸逃脱，一直在暗中调查真相。"

"太子？"苏云柔困惑道，"他不是..."

"假的，但他本人并不知情。"芸娘解释道，"他是个善良的人，若知道真相定会主动让位。六王爷正是担心这点，才急于铲除所有知情人。"

沈墨的眉头越皱越紧："所以现在六王爷不仅要杀我灭口，还要阻止这份文书送到京城..."

"正是。"芸娘点头，"你们必须尽快赶到京城，将文书交给太子本人。只有他能保护你们，也能妥善处理这个惊天秘密。"

苏云柔看了看沈墨的状况，忧心忡忡："但他现在的身体..."

"我的药能让他明日就恢复行动能力。"芸娘自信地说，"你们可以沿着山脊向东，有一条猎户小道直通京城外三十里的青云观。那里的主持是我师兄，会安排你们安全进城。"

她从药箱底层取出一块玉佩递给苏云柔："以此为信物。记住，除了太子本人，不要相信任何朝廷官员，包括苏侍郎。"

苏云柔接过玉佩，触手温润，上面刻着精致的云纹。她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原主荷包里的那块玉佩——两块玉佩竟然能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组成一个完整的太极图案！

"这是..."她惊讶地看着芸娘。

"皇室信物。"芸娘微笑，"原主苏云柔那块是她出生时皇上秘密赐予的，而我这块是太子给的。两玉合一，可证明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苏云柔心头一震。芸娘似乎已经默认她就是原主的延续，而非一个外来者。

"等等，我不是..."

"我知道你是谁。"芸娘意味深长地打断她，"或者说，你将成为谁。灵魂融合已经开始了吧？"

苏云柔浑身冰凉："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芸娘站起身，拍了拍衣裙上的尘土，"原主苏云柔的灵魂太柔弱，无法承担即将到来的风波。而你...被选中来继承她的身体和使命。"

沈墨猛地坐直身体，不顾伤口的疼痛："什么灵魂融合？你们在说什么？"

芸娘看了看洞外的天色："时候不早了，我得赶回去报信。详细情况路上苏**会告诉你。"她留下几瓶药和一张简易地图，"明日天亮就出发，务必在三天内赶到青云观。"

"等等！"苏云柔拦住她，"你说灵魂融合...是什么意思？原主的意识还在？"

芸娘回头看她，眼神复杂："你难道没感觉到吗？那些不属于你的记忆，那些突如其来的情绪...她就在你里面，只是暂时沉睡。"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不用担心，最终占主导的会是你。她...已经完成了她的使命。"

说完，不等两人再问，芸娘便闪身出了山洞，很快消失在浓雾中。

洞内一片死寂。苏云柔呆立原地，手中的两块玉佩仿佛有千斤重。芸娘的话让她毛骨悚然——原主的意识还在？那些记忆闪回不是简单的记忆残留，而是另一个灵魂的存在？

"苏云柔。"沈墨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看着我。"

她机械地转过头，对上沈墨深邃的目光。

"无论芸娘说了什么，无论你体内有谁的灵魂..."他艰难地撑起身子，一字一顿地说，"此刻在我面前的，救了我性命的是你。这就够了。"

苏云柔鼻子一酸。沈墨的话让她既感动又心酸——他如此明确地区分她和原主，是不是意味着在他心里，原主的位置永远无法取代？

"谢谢。"她勉强笑了笑，帮他重新躺好，"再休息会儿吧，明天还要赶路。"

沈墨点点头，闭上了眼睛，但眉头依然紧锁，显然还在消化芸娘带来的惊人信息。苏云柔则坐在火堆旁，反复回想着芸娘的话。

灵魂融合...原主还在...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她突然想起系统最初的话："宿主被选中是因为灵魂波长与这个世界高度契合。"难道系统早就知道她会与原主融合？

"系统，"她在心中问道，"芸娘说的是真的吗？原主的灵魂还在我体内？"

系统罕见的沉默了几秒才回答："数据不足，无法确认。"

这个回避性的回答让苏云柔更加不安。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玉佩，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既视感——这玉佩她见过，在梦里，在那些记忆碎片中...

"以此为誓，此生不负..."

谁的誓言？对谁的承诺？

带着这些疑问，苏云柔靠在洞壁上，不知不觉陷入了梦乡。梦中，她看到原主苏云柔站在河边，回头对她微笑，然后缓缓沉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