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自己被雪芽的头发缠住了脖子——字面意义上的缠绕，像某种柔软的枷锁。

她蜷缩在我怀里睡得正香，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嘴角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手机震动打破了宁静，又是那个陌生号码：「游戏升级。她衣柜第三层有惊喜。」

我轻轻挪开雪芽的手臂，她咕哝了一声，翻身继续睡去。站在她的衣柜前，我犹豫了三秒，还是拉开了第三层抽屉——里面整齐叠放着几件男士衬衫，每件都绣着不同的日期和名字：张毅2023.9、林远2024.3、周默2024.11...

最上面那件是我的，绣着"阿刁2025.7"，针脚还崭新。

"喜欢我的收藏吗？"雪芽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吓得我差点把衬衫扔出去。

她倚在门框上，睡裙肩带滑落一边，手里把玩着一把绣花针："每个都是我亲手绣的。"

"这是...战利品？"

"纪念品。"她纠正道，走过来抚摸那些衬衫，"每件都代表一段美好回忆。"

我拎起那件绣着"周默"的衬衫："这位就是治疗师？"

雪芽的笑容僵了一瞬："你怎么知道？"

"猜的。"我没提短信的事，"他后来怎么了？"

"搬家了。"她轻描淡写地说，突然抢过衬衫扔回抽屉，"别碰别人的东西。"

空气瞬间凝固。雪芽的眼睛暗下来，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绣花针。我决定转移话题："今天有什么计划？"

她的表情立刻明媚起来："带你去见个朋友！"

一小时后，我们站在一栋破旧公寓楼下。电梯坏了，爬楼梯时雪芽突然说："这个朋友有点特别。"

"多特别？"

"他黑进过五角大楼。"她眨眨眼，"现在是我的技术顾问。"

顶楼的门没锁，推开门时，一个穿恐龙睡衣的瘦高男生正对着六块屏幕敲代码。房间里堆满零食袋和可乐瓶，墙上贴满了《黑客帝国》海报。

"雪芽？"男生头也不回，"你男朋友比照片上帅。"

雪芽踢开地上的薯片袋："阿刁，这是KK，我发小。"

KK终于转过身——苍白的脸，黑眼圈深得像烟熏妆，脖子上挂着至少五个U盘。他打量我的眼神像在扫描二维码："你知道她上一个男朋友怎么消失的吗？"

"KK！"雪芽抓起一个抱枕砸过去。

KK灵活躲开，递给我一个U盘："看看这个，再决定要不要继续约会。"

雪芽扑过去抢，两人扭打成一团。我趁机把U盘**电脑——里面是一个文件夹，标注着"监控记录"。点开最新视频，画面里是雪芽的卧室，她正对着我的照片自言自语："这次一定要持久一点..."

"别看那个！"雪芽挣脱KK，一把拔掉U盘，"那是私人收藏！"

KK耸耸肩："我警告过你了。"

离开时，雪芽气鼓鼓地走在前面。KK在门口塞给我一张纸条："紧急情况打这个号码。她发病时很危险。"

"发病？"

"双向情感障碍加偏执型人格障碍。"KK压低声音，"但她不肯吃药。"

回家的地铁上，雪芽一直不说话。直到出站时，她突然问："你会因为KK的话离开我吗？"

"不会。"这是实话，"但你得告诉我'发病'是怎么回事。"

雪芽踢着路上的小石子："就是...有时候会特别兴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时候又特别低落，觉得全世界都讨厌我。"她抬头看我，"但我从没伤害过任何人！"

"那些前男友呢？"

"他们自己吓跑的。"她撇嘴，"我只是...爱得比较认真。"

路过一家药店，我拉着她进去："买点维生素？"

雪芽盯着货架上的药瓶，突然笑了："你以为我会吃你给的药？"她从包里掏出一个粉色药盒，"我自己有，只是偶尔吃。"

我看了眼成分——确实是情绪稳定剂。雪芽凑近我耳边："现在放心了？我没你想的那么疯。"

晚饭后，雪芽坚持要看我手机。翻到那条警告短信时，她脸色骤变："这是周默的号码！"

"那个治疗师？"

"他监视我！"雪芽跳起来在房间里踱步，"这些衬衫...KK的***...都是他教我的！"她突然抓住我的手，"你得帮我。"

"怎么帮？"

"假装分手。"她眼睛亮得吓人，"引他出来。"

我皱眉："太危险了。"

"不会的！"雪芽捧住我的脸，"你只要在直播间说我们分手了，然后...啊！"

她突然尖叫着跳开——一只蜘蛛从天花板垂下来。我随手拍掉虫子，转身时却发现雪芽缩在墙角发抖，脸色惨白。

"你怕蜘蛛？"我难以置信。

"不是怕..."她声音发抖，"是恶心。"

这个反差萌让我忍不住笑了。雪芽恼羞成怒，抓起抱枕砸我："不许笑！"

晚上躺在床上，雪芽突然说："我小时候被关过地下室，那里全是蜘蛛。"她靠在我肩上，"所以现在看到就..."

我搂住她："明天我们去买个驱虫喷雾？"

"要最贵的那种。"她嘟囔着，突然抬头，"你不觉得我很奇怪吗？又是收藏衬衫又是怕蜘蛛..."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怪癖。"我亲了亲她额头，"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雪芽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真的？"

"真的。"

她突然翻身压住我："那证明给我看。"

第二天中午，我们坐在咖啡馆策划"假分手"计划。雪芽兴奋地画着流程图："首先你在直播间宣布分手，然后我假装崩溃，他一定会联系我..."

她的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周医生"。

雪芽按下免提，一个温和的男声传来："小雪，好久不见。"

"你想干什么？"雪芽声音冰冷。

"关心我的病人啊。"周默轻笑，"顺便提醒你，新男友知道你的全部病史吗？比如那次'意外火灾'？"

雪芽的手指掐进掌心："那是意外！"

"法庭可不这么认为。"周默顿了顿，"不过别担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只要你今晚八点来老地方。"

电话挂断后，雪芽整个人在发抖。我握住她的手："什么火灾？"

"不是我放的！"她猛地抬头，"那是我家电路短路...但他们都不信我..."

我安抚地拍着她的背："所以周默用这个威胁你？"

雪芽点头，眼泪在眼眶打转："他说如果我不听话，就把诊断书和火灾报告发给我所有粉丝。"

我擦掉她的眼泪："今晚我陪你去。"

"不行！"她抓住我的手腕，"他会伤害你的..."

"那就更要去了。"我亲了亲她颤抖的指尖，"没人能威胁我女朋友。"

雪芽愣了几秒，突然扑上来咬我脖子："谁是你女朋友！"

"嘶——疼！"

"盖个章。"她满意地看着牙印，"这样别人就知道你是我的人了。"

傍晚时分，我们站在郊区一栋废弃诊所前。雪芽紧张地攥着我的衣角："他以前在这里给我做治疗。"

推开门时，灰尘在夕阳中飞舞。周默坐在轮椅上，背对着我们——这解释了他为什么"搬家"。

"真感人。"他没有转身，"小雪带了保镖。"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轮椅扶手上缠着电极贴片，墙上投影着雪芽直播间的实时画面。

"你想要什么？"雪芽声音颤抖。

"继续我们的治疗啊。"周默终于转过来——他比视频里憔悴许多，左脸有严重的烧伤疤痕，"看看你现在，又陷入病态依恋了。"

雪芽突然笑了："你知道吗？你诊断我有病，其实最病的是你。"她向前一步，"你监视每个病人，操控他们的生活，就因为你自己——"

周默猛地按下轮椅按钮，投影切换成一段视频：年幼的雪芽在诊所里尖叫，打翻酒精灯引发火灾。

"这才是真实的你。"周默轻声说，"暴力、危险、需要终生监护。"

雪芽像被雷击中般僵在原地。我挡在她前面："够了。你伪造视频就为这个？"

"伪造？"周默大笑，"问问小雪，她记不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

雪芽突然从我身后冲出来，抓起桌上的针管扎向周默。我及时拉住她，针管掉在地上。

"你看！"周默激动地指着她，"这就是我说的病态行为！"

雪芽在我怀里挣扎，眼泪横流："他毁了我的人生...现在又要毁掉我和你..."

我紧紧抱住她："我们走。"

离开时，周默的声音追着我们："她会毁了你的！就像毁了我一样！"

回到车上，雪芽蜷缩在座位里无声哭泣。我轻抚她的后背，直到她平静下来。

"火灾是真的。"她突然说，"但我不是故意的。那天他...对我做了一些事，我反抗时打翻了酒精灯。"

我握紧方向盘："他***你？"

雪芽摇头："没那么直接...是某种'暴露疗法'，要我脱衣服克服恐惧..."她苦笑，"后来他起诉我纵火，法庭判我接受他的'私人治疗'作为补偿。"

我猛地踩下刹车："这他妈是犯罪！"

"没证据。"雪芽疲惫地靠在车窗上，"所有记录都被他篡改了。"

回到家，雪芽直接进了浴室。我听到水声和压抑的啜泣。两小时后她出来时，眼睛红肿但表情平静。

"我决定了。"她跪坐在我面前，"我要在直播间公开一切。"

"你确定？"

"嗯。"她眼神坚定，"与其被他威胁一辈子，不如撕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