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笼思绪，慕憬笙心底只有无尽的苦涩蔓延成海。

他收回视线，站在合欢花树下，他摘下了腰间从一百岁就贴身佩戴的灵玉玉佩——那是明惜颜送他的第一个礼物。

这颗合欢花树，也是因为他喜欢，是明惜颜特意移植到院子里来的。

他曾在这树下诉尽了心中情意。

可到底都是一厢情愿。

如今要离开，他也该收拾东西，清空自己在玄虚宫的所有痕迹了。

回到寝殿，慕憬笙默默地清理着这些年他明目张胆表露爱意，却被明惜颜拒之门外的物件。

他亲手雕刻的同心木梳，他亲自为她打造的剑鞘、还有他手写的上百封信。

他还记得，因为他只会拿剑，从未拿过凿针，雕刻木梳上的同心结时扎了满手的血痕。

可明惜颜看都没看一眼就丢进了池子里。

寒冬腊月，他跳进冰池中在池底找了回来，浮出水面时，明惜颜早已走远。

慕憬笙没有犹豫，将它们一一放进木匣子。

收拾到最后，慕憬笙找到了一幅画。

那是他父母忌日时，明惜颜为了哄他高兴，带他到人间去找画师画的。

画里的她温柔地注视着他，那时她真是把他捧在了心尖。

可现在，过往的一切如回旋镖一般直扎在慕憬笙的心头。

明惜颜让他体会到什么是被爱，也让他清楚的知道什么是一落千丈的不爱。

“砰！”

慕憬笙合上了匣子，一同封存的，还有他执迷不悟的爱。

这一夜，他睡得很不安稳。

梦里的他回到了上一次神魔大战，漫天雪光，整个涂山都被他父母以及族人的血染红了。

他站在其中嚎啕大哭，不断地去推父母的尸体：“父王，母后，你们醒醒……”

瓢泼大雨砸落在他身上，却无一人为他撑伞。

一身黑裙的明惜颜路过，淡漠地扫了他一眼便离开，没有任何怜惜之意。

没有上前抱起他，没有温柔地哄慰他。

慕憬笙睁开眼，发现自己在睡梦中泪流满面。

倘若当年真如梦里那样，明惜颜没有带他走，自己和她是不是不会有这么深的羁绊？

她也不会在自己的心底，生根发芽这么多年……

慕憬笙摇摇头，不再去想。

起身洗漱后，他走去院子，想着以后也许很难再回天界，便想回涂山祭拜父母。

没想到走出去，明惜颜竟站在院内。

他顿了顿，然后对明惜颜轻一点头，就默不作声地往外走。

这和他从前一点都不一样。

就算是表明心意后被冷漠对待，每次见到明惜颜，他都还是会热切地凑上前。

可现在，两人的五官通感，让明惜颜清楚地感觉到，慕憬笙的心很平静。

明惜颜皱了皱眉，觉得他突然间变了很多，让她很不适应。

她忍不住出声叫住他：“你要去哪儿？”

明惜颜已经很久没有主动关心过他了。

慕憬笙停住怔了怔，抿唇淡声：“有些事……”

明惜颜顿了一下，眉心更紧。

还想再说什么时，楚渊从宫殿里走了出来。

只一眼，慕憬笙便呼吸微滞——楚渊身上披着的外衫，是明惜颜的。

“惜颜！”他径直走向明惜颜，半路抽空和慕憬笙打了个招呼：“阿笙这是要出去？”

慕憬笙一时没吭声，下一秒明惜颜冰冷的眼神就投了过来：“慕憬笙，怎么不叫人？我教了你多少……”

慕憬笙垂着眼，抢先喊道：“姑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