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砒霜？”

张望和夏侯德面面相觑。

砒霜是穿肠裂心的剧毒之物，天下无人不知。

怎么华佗却用它来治病？

只见华佗云淡风轻的道：“哎呀呀！

一看你们两个，我就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

哎！

天下之药，本没有什么毒不毒药的说法。

蜈蚣身有剧毒，可鸡食蜈蚣如家常便饭没有一个被毒死的。

天下医药，全在行医之人的医术。

只要医术高明，懂得各种医理和药性，毒药也可救人性命。

若是不懂医理，就算给你灵丹妙药，也是白费功夫，半点没用。”

张望虽然知道华佗说的有理，但觉得用砒霜治病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只听华佗又道：“侯大人久病不愈，腹中的蛔虫己繁衍了七八代。

你们不知道。

蛔虫这种东西最精。

吸附人身，沾了人的灵气。

靠人的饮食生活，只要人吃饭喝水，它就有吃有喝。

有心要饿死它，等它被饿死的时候人也就饿死了。

这叫‘休戚与共’，最是难治。

不过，这可难我不住。

我诊了侯大人的脉象，又问了他的病情。

对他腹中的蛔虫种类、数量有了估计。

因此对症开出二两砒霜。

我嘱咐他必须要等午时三刻，太阳偏南，阳气最足的时候，把砒霜用温水化开。

一口气喝下肚里。

待一刻钟后，腹中痛如刀割，这时入厕一趟，将被毒死的蛔虫尽数排出，病就好了。”

“那后来呢？”

张望问道。

“哎！”

华佗叹了一口气道：“那侯大人听了也和你们一样。

觉得砒霜本是毒药，怎么能用来治病？

他若不信我，不服砒霜，肚子里的蛔虫只会更厉害，但却还有三年可活。

他若信我，照我的嘱咐尽数喝了大病立愈。

可天下的事，坏就坏在又信又不信上。”

夏侯德道：“怎么又信又不信？”

“他知我是天下名医，又怕我毒死他。

喝了我的药怕死，不喝我的药却没别人能救他。

我见他犹豫。

就说‘喝不喝在你，只是切记，如果要喝，必须把二两砒霜一口气喝尽。

既不能多也不能少。

’我连续嘱咐了他三遍，便离开了他的府上。

谁知在我走后，他思来想去打不定主意。

便找了他夫人来，把事说了。

他夫人说，‘华佗是天下名医。

可怎么开出这么个糊涂方来？

人喝了砒霜哪有不死的？

妾身有个办法。

夫君你只取这么一小捏砒霜，化水喝了。

如果有效，就说明华佗说的对，夫君便可放心再喝。

如不起效，量这么一小捏的砒霜，不足一钱，也毒不死人。

夫君一觉不适，妾身立刻抢救，料想无碍。

’好主意！”

夏侯德听的不住称赞。

张望身为国医研究生，深知病人私自违背医嘱乃是医家大忌。

果然听华佗讲道：“要说这侯大人也是怕老婆的。

对他夫人是言听计从。

果然就只取了一小捏砒霜，等午时三刻化温水服了。

只过不到一刻钟，肚子剧痛，入厕一趟，排出不少蛔虫。

等他回来以后，只觉得食欲大振。

腹痛好转。

两口子不住口的夸我说‘久闻华佗之神，没想到如此厉害。

’哎！

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他们如果就此打住也就罢了。

可偏想，我明明教他喝二两砒霜，他只喝了一点，就有如此功效，如果二两全喝了，那不是更好？”

“他们哪里知道？

蛔虫最精。

第一次喝砒霜水时，蛔虫只道来了食物，个个伸嘴去接。

砒霜水都进了蛔虫肚子里。

人胃中却沾不上半点。

只消毒水入腹，蛔虫痛苦挣扎一刻钟，入厕排出就没事了。

我明明嘱咐三遍，要他一口喝尽。

他偏不听。

第一次喝的剂量太小，蛔虫只被毒死了小半。

剩下的吃一堑长一智，任你再喝什么，也打死不再张口去接了。

果然，他第二次将剩下的砒霜化水喝了，蛔虫们回避还来不及，哪里肯再去上当？

毒水融在他的胃里，顷刻之间，七窍流血，便将他给毒死了。

这事立刻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

想我华佗行医半世，从没出过差错。

不想被这夫妻俩自作主张，硬给坏了名声。

侯大人自己不尊医嘱送了性命。

他夫人反说是我下毒，毒死了他的夫君。

就告官缉拿我华佗。

幸好我命不该绝，正巧出城采药，一听说此事，就带着童儿往城外跑。

半路上在山脚下又遇见了你。

有心要把你救活了再走，可谁知道你就是饿昏过去了，只能教童儿就地煮点粥喂你喝了。

刚刚那帮人追到这里，我只说是来抓我的。

没想到啊，夏侯老兄，咱们是‘同道中人’‘同病相怜’，原来你老兄也是个跑路的。”

夏侯德笑道：“好说好说。

只不过我是往城里跑，先生是往城外去。

这‘同道中人’可谈不上。

哈哈哈哈，咱们这是‘大同小异’，透着不一样啊。”

华佗摇了摇头道：“正是！”

夏侯德奇道：“先生既然说是，为什么不停的摇头？”

“嗯？

摇头就代表是，点头就是不是。

你们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噗！

哈哈哈……”华佗话音没落，夏侯德和张望己经抱着肚子笑成一团。

“我们那里正好和先生相反。”

“天下哪有这个道理？

摇头反而代表是了哈哈……那大是怎么比的？”

夏侯德道。

“诺！”

华佗伸出一个小手指头“这就是大。”

“噗……”二人更加笑个不停，只有童子因为是华佗所教，自幼以为天下人都是这样。

便伸出大拇指道“这个是小”，又伸出了小拇指“这个是大，点头即否，摇头即是。

三岁的时候，师父就教会了我，怎么你们不知道么？”

张望和夏侯德捶胸大笑了一阵，才道：“不想先生不但医术独步天下。

就连做人也是天下第一份的，怎么你都跟我们反着来？”

华佗抓了下头皮道：“我自小就是这样，同乡也是这样，还以为这就是天经地义呢。

今日才知道原来还有用点头代表是的。

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张望哈哈大笑一阵，忽然想起一件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