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中午两个人都没睡。

去艺术学院的路上要通过一片爬满滕蔓的长廊，连同未时酷热的气息也这被屏障筛得几乎没剩多少。

墙壁处偶有学生的涂鸦，肆意张扬，看得出来跟计科院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时钟指向14:15的时候，向燃带着胖子到了美院C座301的门口。

他看着眼前那个正背对着他们坐的曼妙身影，手掌撑着下颌，丝绸般的长发做了微卷的造型，顺着腰部垂落。白色衬衣包裹在半身裙里，一只脚尖轻抵着地面，剩下入目就是满眼的大长腿。

这双腿有点眼熟，人也是......

果然天下就还是有那么巧的事是么？

概率理论中描述和量化随机事件发生的可能性不就是：如果一件事情发生的概率不为0，那么这件事情就总会发生。

这让向燃一时间不知道是命运的安排，还是学分的折磨。

屋子里还有零散的几个人正在说说笑笑，柳舒窈没有插话，只是撑着下巴静静听着，偶尔因为旁人的两句半眯着眼睛，浅浅勾了下嘴角，比起右手边笑得四仰八叉的赵颖，显得是清冷多了。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柳舒窈转身向门口的方向看了眼。

两眼对视，

也许是为了顾忌在场还有其他人，柳舒窈只是站在原地没动，但是明显眉梢一挑，眼里是藏不住的惊喜。

向燃还没有什么反应，胖子惊讶得一个劲的扯着旁边人的袖子。

从话音里都能感觉出来他激动的心情：

“我靠！真的是柳舒窈！”

“她刚才对我笑了！你看见了没？？？”

“......”

胖子的动静不算小，也同样吸引了别人的视线。

“吴老师说计算机系来帮忙的人是你？”

赵颖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向燃，觉得很意外。

向燃点了点头，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这才进了教室，跟其他人打了招呼：

“大家好，我叫向燃，计算机系大二，是李老师介绍过来的。”

虽然私下里嘴炮打的飞起，但在这种场合，胖子还是非常腼腆的：“我是杨平，跟他一样。”

柳舒窈听见向燃的自我介绍，心里砰砰的跳，好几天都没见了，怎么感觉男朋友好像瘦了点。

因为是美术系牵头的项目，所以不一会儿柳舒窈的老师也来了好几个。

吴老师还是很热情。

“小向，小杨是吧？快来坐坐，老李可说你们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了。”

小象？小羊？

这动物园一样的称呼虽然尴尬，但也缓解了两人紧张的情绪。

会议正式开始，向燃本来想绕过柳舒窈的位置，结果还是被人悄无声息的拦住，他本以为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她是不是又要说些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没想到，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柳舒窈细滑白嫩的指尖划过，柔软的触感在他的掌心留下一丝微妙的感觉，甚至能感受到指腹之间细微的起伏。

他的喉咙有点发干......

再看向计划得逞的柳舒窈早就是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猫儿样的眼中闪过一丝灵动，眨都不眨眼的看着对面的方向，让向燃不得不跟胖子换了个座位，好离她远一点别被影响到。

不过比起他们系开会时严肃紧张的氛围，这边显然要随意一点，但是也比较没有重点，各种天马行空的想法层出不穷。

在讨论完一些初期的意向，比如艺术作品展览的主题和目标、作品选择与征集、展览空间与布局这种话题后，提到了向燃他们这次会议的重点部分。

“小向啊，我们这次的展览是想要做一些创新的，因为现在绝大多数的艺术展览几乎都是静态画作，这种形式如果是在一个完全开放的场合的话，那可能不太会给参观者留下什么印象。”

向燃点了点头，他很明白吴老师的意思。

艺术这个东西在普通人的眼里可能也就是转眼即过，大部分看不出个什么名堂。他也算是去过几个画展，但你要让他说个一二三出来，那也只能用“画的不错”来表达，更别提能有什么共鸣和思考。

“所以我们这次想把传统和新媒体艺术结合在一起。”

“新媒体艺术？”

胖子在旁边发出了疑问，本来以为他们这次只用做一个艺术品展示后台就可以，现在听上去怎么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就是强调创新的一种，不要一成不变。”吴老师又解释了下，但显然胖子的眼神里仍旧迷茫。

这一刻他们好像突然知道了什么叫需求不明确的甲方，给了你一艘船，和一支桨，然后说在终点等你，但是没提供任何航线信息，只强调不能超时。

“所以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这也是第一次合作，其实吴老师他们也没什么方向，只想着弄出些不一样的东西来。

“我们？”

胖子一头雾水的摇头。

我们不是来听需求的嘛......

但毕竟甲方要求发言了，向燃倒是有些方向，既然是和计算机系的合作，那肯定是要加科技感之类的东西。

“我们可以采用数据可视化的方式，在此之上加一点交互性设计。”

“数据可视化？”向燃的话引起了大家的兴趣，好像是没想到这两者能够结合起来。

会议室里一下有了讨论度，大家都在窃窃私语。

“具体讲讲。”吴老师也有了兴趣。

“我们可以用在线平台来展示大家的作品，强调观众的互动和参与，通过一些探索、改变或影响作品的发展和表现。”

“设计用户友好的交互界面，以实现各种互动效果，例如点击、拖拽、滚动等等。”

“或者针对刚才您说的展览里面包括的历史性这种文字含义可以用数字空间。”

“数据可视化技术可以用来将数据转化为可视化图表、图形和动画，以呈现信息和趋势。”

向燃把笔记本投屏到会议室，用笔触点出一些大概的框架。

今天他穿了件类似衬衣的挺括款式，勾出平直的肩线，更觉得身姿挺拔。

于是一些悄悄话也传进了柳舒窈的耳朵里：

“会技术的男孩子真的好帅。”

“谁说计算机系都是些不解风情的宅男？”

“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

“等下开完会要个微信~”

“......”

柳舒窈看着渐入佳境的男朋友，秀眉紧蹙，心里的醋意一直往外冒，根本收不住。

小手紧紧地抓着裙边，嘴唇微微嘟起，气呼呼的样子像只塞满了坚果的小仓鼠，心里无声的呐喊：

有！

有女朋友！

女朋友就在你们身边坐着呢！

赵颖察觉到柳舒窈快要暴走的状态，一把手把人摁住，用眼神悄悄示意她冷静些。

终于熬到会议结束，柳舒窈正想着要怎么打断别人要微信的进程，却没想到吴老师专门把他们留下，特意又做了介绍。

“小向啊，这是柳舒窈，可是我们专业第一的学生，也是这次我们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之一，主要负责跟你们对接，以后有什么问题就找她就好。”

不等向燃回复，柳舒窈按耐住自己的小心思，先伸出手，像是等了好久，故意往前握住了他有些不确定的抬手动作。

明明只是轻轻地一顿，

女生纤细的指尖轻轻按住他的指节。

温度顺着他们的手指交织而上。

向燃手臂一颤，不得不抬头看她，少女修长的睫毛如同调皮的羽毛，轻轻拂动，眼尾微微上翘，宛如一只狡黠的猫咪。

然后略微歪歪头，顺滑的发丝在空中散开，有几根扫过他的手背。

过了好久，一个清甜声音传来。

“向燃你好，我是柳舒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