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申请再次见律师。

律师带来的消息，让我遍体生寒。

“受害人情况恶化，多器官衰竭，刚刚下了病危通知。”

“一旦人没了，就不是故意伤害，而是故意杀人。”

“量刑，十年起步。”

十年。

我最好的人生，将在监狱里度过。

“我要见张翠。”

我的声音冷静到不像自己。

第二天，张翠来了。

她看起来憔悴了不少，眼下的乌青很重，但眼神里的固执没有丝毫动摇。

“晓昕，你就别再犟了。”

“律师说了，只要赔偿到位，取得对方家属的谅解，你又是初犯，可以判缓刑的。”

“公寓卖了？”

我开门见山地问。

她的眼神闪躲了一下。

“卖了。卖了五百万，赔了三百万。”

“剩下的二十万给你哥还了点债。”

“其余的，妈给你存着，等你出来用。”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五百万的房子，她只说出三百二十万的去向。

剩下的一百八十万，不用想也知道进了谁的口袋。

“妈，你知道陈浩为什么打人吗？”

“他说……是为了维护你爸的名声。”

“他骗你的。”

我平静地陈述。

“他是因为在酒吧的VIP包厢里赌钱，输光了就想赖账，还调戏人家的女伴。”

“受害人看不过去，跟他理论，他恼羞成怒才动的手。”

“这些，酒吧经理都看在眼里，只要警察去问，一问便知。”

张翠的脸色变了，但她立刻摇头。

“不可能！浩浩他虽然爱玩，但绝不是这种人！”

“你别想骗我！”

“骗你？”

我自嘲地勾起嘴角。

“他十六岁让女同学怀孕，是你拿钱去摆平的。”

“他二十岁挪用公司公款，是你卖了嫁妆首饰去填的窟窿。”

“他二十五岁酒驾撞了人，是你求着爸动用关系压下去的。”

“这就是你口中‘不是这种人’的陈浩？”

“住口！我不许你这么说你哥！”

她激动地拍打着玻璃。

“他本质是好的！他只是交友不慎！他只是还没长大！”

又是这样。

永远是这样。

无论陈浩犯了多大的错，在她眼里，都是情有可原。

而我，只要稍有忤逆，就是大逆不道。

“妈，我最后问你一次。”

我盯着她的眼睛，沉声问道。

“你真的要为了他，毁了我的一生吗？”

她避开了我的视线，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沉默了很久。

“晓昕，你从小就坚强，成绩好，能力强，你扛得住。”

“可你哥……他不一样，他没吃过苦，他脆弱。”

“你就当……就当是替妈妈，继续报答你爸爸的恩情，好不好？”

我慢慢地闭上眼睛。

最后一丝温情，在她这句话里，彻底碎裂成灰。

“好，我替你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