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醒来。

但我精神亢奋。

我看着镜子里容光焕发的自己，感觉人生都到达了巅峰。

第一件事，就是给我的新晋男友发消息。

我斟酌了半天，是发「早安，男朋友」，还是「嗨，我的驰酱」，或者干脆直接发个「mua」？

啊啊啊啊好羞耻！

最后，我矜持地发了两个字：「醒了？」

几乎是秒回。

罗驰：「醒了，头疼。」

后面还跟了个裂开的表情包。

我忍不住笑出声，手指飞快地打字：「谁让你喝那么多的？活该。」

罗驰：「[委屈巴巴。jpg]」

罗驰：「轻舞，我错了。」

他以前也总这么叫我，可今天听起来，就是不一样。

甜的。

我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全是些没营养的废话。

但他绝口不提昨晚的事。

我有点焦虑。

不会吧不会吧？

难道真被我说中了？

这小子喝断片了？

我试探性地问：「你……还记得昨晚跟我说了什么吗？」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完蛋了。

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不能相信一个醉鬼的话！

苏轻舞啊苏轻舞，你就是个笨蛋！

正当我准备赶紧找补，说昨晚是在跟他开玩笑的时候，他的消息进来了。

「记得。」

「每个字都记得。」

「所以，为了庆祝我们伟大的***友谊更上一层楼，中午请你吃饭？」

我看着那行字，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飘起来了。

我回：「好啊。」

放下手机，我从床上鲤鱼打挺蹦起来，冲到衣柜前。

约会！

这是我跟罗驰的第一次正式约会！

我得穿什么？

化妆吗？

要不要喷香水？

啊！对了！

他喜欢我穿裙子。

我翻箱倒柜，找出一条去年生日时买的，一直没舍得穿的白色连衣裙。

又画了个自认为斩男无数的纯欲***妆。

看着镜子里那个和平时大大咧咧的我判若两人的精致女孩，我满意地笑了。

罗驰，等着被我迷死吧！

我俩约在学校附近的一家网红餐厅。

我到的时候，罗驰已经在了。

他今天穿得也很不一样。

一件干净的白T恤，外面套了件浅蓝色衬衫，头发似乎也精心打理过。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

少年气十足，帅得我有点恍神。

他看见我，眼睛亮了一下，然后冲我招手。

「轻舞，这儿！」

我深吸一口气，踩着小高跟，故作优雅地朝他走过去。

「等很久了？」我在他对面坐下。

「没，我也刚到。」他把菜单推给我，「看看想吃什么，今天我请客。」

「哟，这么大方？」我笑着揶揄他。

「那必须的。」他一脸理所当然，「毕竟是历史性的一天。」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假装看菜单。

心里却跟吃了蜜一样甜。

看来他真的记得。

而且，他也很开心。

这顿饭吃得我心猿意马。

我一直在等。

等他开口，说「我们在一起了」之类的话，把这层关系彻底敲定。

可他没有。

他跟我聊论文，聊毕业旅行，聊隔壁班的八卦。

就是不聊我们俩的事。

我有点急了。

难道他想一直这么不清不楚下去？

这算什么？

地下恋情？

吃得差不多了，我放下筷子，决定主动出击。

「罗驰。」

「嗯？」他正埋头跟一块糖醋排骨作斗争。

「我们……」

我刚开了个头，他就突然抬起头，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

「哦对了，轻舞，跟你说个正事。」

来了！

我心头一喜，身体都不自觉地坐直了。

他终于要说了吗？

我看着他，满眼期待。

罗驰擦了擦嘴，清了清嗓子，表情变得异常认真和诚恳。

「我有个哥们儿，计算机系的，叫张立凡。」

「……？」

张立凡？

谁啊？

不认识。

「他人特好，真的，就是有点社恐，不太会跟女生说话。成绩top级别的，年年拿国奖，现在已经保研了。」

「……所以呢？」我有点懵。

「他吧，之前在图书馆见过你几次，觉得你特可爱，一直想认识你，又不敢。」

罗驰说到这，嘿嘿一笑，朝我挤了挤眼睛。

「昨天我跟他喝酒，他求了我半天，让我务必帮忙牵个线。」

「所以……」他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一脸神秘又兴奋地说。

「我寻思着，你俩都快毕业了还单着，性格也挺互补的，一个活泼一个安静，简直天造地设。」

「怎么样？要不要我把他微信推给你，你们聊聊？」

我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地僵住了。

周围嘈杂的人声，食物的香气，仿佛都在一瞬间离我远去。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罗驰那张热情洋溢的脸。

和我脑子里嗡嗡的回响。

天造地设。

天造地设？

所以，他今天精心打扮，约我出来吃饭，说是什么「历史性的一天」。

就是为了把他兄弟介绍给我？

那我算什么？

我们昨晚算什么？

我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都快冻僵了。

我捏着手里的筷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看着他，努力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罗驰，你玩我呢？」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

罗驰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轻舞，你……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笑出了声，「我还要问你怎么了！」

「罗驰，你是不是觉得耍我特有意思？」

「不是，轻舞，我没耍你啊……」他慌了，伸手想来拉我，「我就是觉得张立凡人不错，想介绍你……」

「够了！」

我猛地站起来，巨大的动静引得邻桌的人纷纷侧目。

但我不在乎了。

我觉得自己像个天大的笑话。

昨天晚上还因为他一句醉话而开心到失眠。

今天就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冰水。

从天堂到地狱，原来只需要不到二十四个小时。

「罗驰，你是不是忘了你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都说了些什么？」

我死死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

罗驰的表情，从慌乱，到茫然，再到一丝……心虚？

他躲开了我的眼神。

「昨天……昨天我喝多了，我……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好一个不记得了。

我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让它掉下来。

「行，你牛。」

我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拿起包转身就走。

我一步都不想再多待。

我怕我再待下去，会忍不住把桌上的水泼到他那张装傻充愣的脸上。

「轻舞！」

罗驰在后面追了上来，一把拽住我的手腕。

「你别生气，我……我昨天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我甩开他的手，回头看他。

他脸上写满了焦急和无辜，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演的。

肯定都是演的。

先是酒后表白，让我心动，让我答应。

第二天再装失忆，甚至把我推给别人，看我像个傻子一样从云端跌落。

这是什么新型的pua手段吗？

就为了看我笑话？

八年的朋友，他就是这么对我的？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快要喘不过气。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无比陌生。

「罗驰，」我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点，「你是我见过最渣的男人。」

说完，我不再理会他的呼喊，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餐厅。

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脑子里乱成一团。

屈辱，愤怒，失望，还有铺天盖地的难过，几乎要把我淹没。

手机在包里嗡嗡地响个不停，不用看也知道是罗驰。

我不想接。

我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难道要我声嘶力竭地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吗？

太难看了。

就像一个没人要的，等着被施舍糖果的可怜虫。

我苏轻舞，丢不起这个人。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终于在一个公园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抱着膝盖，把脸埋进去，无声地痛哭起来。

为什么啊？

为什么偏偏是我？

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给我希望，又亲手把它掐灭，就那么好玩吗？

就在我哭得快要断气的时候，手机又震了一下。

不是电话，是短信。

我胡乱地抹了把脸，掏出手机，本来想直接关机。

可屏幕上那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却让我浑身一僵。

短信内容很短，只有一句话。

「离罗驰远一点。」

「他昨晚跟你说的那些，不是醉话。」

「是求救。」

小说《八个未接来电，他求救式告白》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