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我破天荒地收到了他派人送来的假发。

嬷嬷说这头发是皇上特地从西胡那边请人制作的。

比真发还要耀眼，漂亮。

可嬷嬷不知道的是，在她来之前，阿姐已经派人传信来给我说假发是皇上为她定制的。

能拿到我这边也是她挑剩了给我留的。

我望着窗外凋零的梅枝出神，看都没看一眼，便淡淡道。

“我用不上了，拿去还给姐姐吧。”

话音未落，门口便响起赵临渊隐含薄怒的声音。

“什么叫用不上了?”

他大步踏入内殿，目光锐利地盯住我。

我转过身，平静地迎上他的视线。

“真的已经剃了，假的终究是假的，我不喜欢。”

我没有告诉他，即便不剃，我的头发也早已因毒***蚀而大把脱落，掉光也是早晚的事。

他盯着我苍白的面孔，不知为何又动了怒，沉声质问。

“沈如玉，你还在恨朕？”

我垂下眼，沉默以对，杀亲之仇，如何才能不恨不怨呢？

他愈发恼怒，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接下来的两天，宫里到处都在传他爱阿姐如命。

他陪她赏梅作画，为她亲手熬药，夜夜宿在她宫中，极尽荣宠。

而我咳血愈发严重，终日嗜睡，蚀骨的疼痛发作时，蜷缩在榻上，冷汗涔涔，恨不得立刻死去。

连洛神医留下的止痛药丸，也渐渐失去了效用。

看着瓷瓶里仅剩的三颗药丸，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我将爹娘生前仅存的几件遗物，偷偷埋在了宫门那棵老梧桐树下。

“阿爹，阿娘，对不起......女儿没用，出不了这深宫，只能让你们在此安息......”

埋好后，我虚弱地走去不远处的梅林，想折一枝梅花供奉。

可当我拖着几乎散架的病体返回时，竟看见阿姐宫中的婢女，正将我刚刚埋下的爹娘遗物挖出，投入火盆之中。

“不要！”

我嘶喊着扑过去抢夺，灼热的火焰瞬间燎伤了手掌，钻心的疼。

我死死抱住不肯松手，用身体压灭上面的火苗。

阿姐就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我这狼狈不堪的模样。

她缓缓踱步上前，抬手拔下了我发间的素银簪子。

那是娘亲留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

“还给我！”

我声音嘶哑，目眦欲裂。

“爹娘明明也疼爱过你！你为何要这么对他们！”

她却笑了，那笑容冰冷又恶毒。

“为什么？就凭当初是他们做主，让你顶替我嫁给了赵临渊!”

“就凭当初那凤冠霞帔、十里红妆，本该是我的！就凭你现在还霸占着属于我的后位！”

“沈如玉，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赵临渊对你动了心思，舍不得伤你，不过我有的是手段，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你等着瞧！”

话音未落，她眼中凶光一闪，竟握着那支簪子，狠狠朝我的脸划了下来！

“凭什么我要被马贼玷污身子毁了容貌，而你却能过得这么好，沈如玉，我会亲手将你拉进地狱。”

“啊......”

尖锐的剧痛瞬间袭来，血模糊了我的左眼。

我痛得几乎痉挛，下意识猛地推了她一把!

她惊呼一声向后倒去，嘴角却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紧接着，我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狠狠掀开，重重摔在冰冷的雪地里。

赵临渊疾冲过来，他甚至没看一眼我鲜血淋漓的脸和烫得皮开肉绽的双手。

眼中只有跌倒在地、身下迅速漫出鲜红的阿姐。

“孩子......临渊，救救我们的孩子......”

小说《何如明月自由人》 跪在雪地忏悔赎罪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