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业明是村里出的第一个大学生,也是唯一一个。
毕业那年,他给家里来信提到返乡的日期,以及今后要留在城里的打算。
村里人不想失去他这个文化人,便合计出一个损招。
那就是用丈夫甚至是父亲的身份来绑住他。
哪怕他到时候真的不回来,至少也可以给村里留下一个文化人的后代。
至于另一个人选是怎么落到我头上的。
为人父母的,怎会舍得让自己家的闺女去做这种主动献身的丑事,到头来还要承担无名无份以及丈夫不爱的风险。
于是,村长找上自幼无父无母吃着百家饭长大的我。
“春籽,你看村里面养你长大,你也是时候该回报大家了,再说裴业明这样的丈夫,是村里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即使到时候他不认你,你也还有个聪明的孩子,怎么也不是个亏本的买卖。”
我想起那个清风霁月,志向高远的少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村长,你们能不能放过他,他不属于这里,你们这样逼他不怕毁了他吗!”
村长收起笑容,“你别不知好歹!搞定他一个就已经够让人头痛了,你要是不想配合也不要在这唱反调,这个机会你爱要不要,你不要有的是人要!”
等村长走后,我躺在床上一夜未眠,第二天一大早便赶去村长家中,乖巧应下他们的安排。
裴业明被送进屋中时,脸上潮红一片。
见他摇晃,我从床上慌忙起身将他扶至桌前,一刻不停地倒好水哄着他喝下,妄想几杯下肚能够冲淡他体内的热意。
裴业明抬眼望着我,眼神克制又迷离。
“帮……帮帮我。”
我像是触电般愣住原地,任由他将我拉回床铺。
那夜我差点醉倒在他的情话中,幸好他一遍遍叫着蒋知蔓的名字,提醒着我这偷来的春光。
醒来时已不见他人影,身上的痕迹昭告着昨晚的真实。
此后几天,裴业明把自己关在家里谁都不见,我知道他怨我恨我,也便没跟上去自讨没趣。
我家住得远,连他离村的消息都是第二天才知道。
当天没人来通知我,所有人都默认我对于裴业明来说一点都不重要,连我自己都是这么认为。
怀孕六个月时,村长逼我挺着肚子去城里把他带回来。
“我说你这孩子是不是傻,你大着肚子去他怎么可能会不跟你回来,难不成你想孩子出生后被人叫作没爸爸的野种?”
我还是不肯,他们就想拖着我去。
半路上我挣扎着跑到河边,对着他们崩溃大哭。
“再逼我,我就从这跳下去!孩子我自己可以养,不需要一个不爱他的父亲!”
村里人见我这般只能作罢。
我本已经做好独自养育孩子长大的准备,可没成想孩子出生第二天便收到了裴业明的来信。
虽然只有短短四个字,但我依然将他寄来的第一封信当宝贝一样藏着,还有他此后每个月寄回来的钱,我都分毫没动,打算留作儿子上学的时候用。
我没奢望过裴业明会回来。
所以当我见到他那刻,即使他身边还站着个亲昵无比的姑娘,即使他不肯认我。
我仍感到开心。
更新日期2025-05-30 12: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