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女娃,有意思!”不待引澜反应,乌络兴致盎然地加快了步子,又将指头塞进口中,吹了个草原上用来唤马的呼哨,将赛罕叫来。赛罕这下倒还听话,乖乖踱着步子朝乌络走来。乌络牵过赛罕的缰绳,探了虬烈的鼻息,看了看他的伤势,又着重检查了一下赛罕身后的那一具狼尸。她基本确认了引澜话语的真实性,面上神情和蔼不少,一拍胸脯道:“放心吧,你男人壮得很,死不成。”引澜闻言松了口气,讷讷地点了点头,说了句“那就好”,她急迫地望着乌络,看她从随身行囊中掏出药草放在口中嚼碎了敷在虬烈伤处,动作娴熟,显然是常做这件事。引澜渐渐放下心来,这才后知后觉察出不对。……虬烈,才不是她的“男人”……乌络已带着赛罕往回走。此时实在不是解释的好时机,引澜只得将错就错,小跑几步,跟上乌络的步伐。乌络带着虬烈与引澜回了家。说是家,实则只是两间简陋的草房并一个稍微宽绰些的灶房。尽管如此,终于见着了能遮风挡雨的栖身之所,引澜仍是松了口气。下了马,引澜正发愁怎么搬动虬烈,探头探脑地想看看乌络家中有没有男丁来帮忙,可乌络气都没喘一口,腰一弯、脖子一扭、手臂一伸,利索地托起虬烈,扛麻袋似的将他扛在了肩上,驮着便朝内室走。引澜吓了一跳,快走两步上前想搭把手,却不知道该把手往哪放。她跟着乌络进了屋,眼瞧着乌络将虬烈放在床上。虬烈仍未醒转,眼睛紧紧阖着,胡须下露出的些许唇色惨白一片,分外骇人。乌络不说话,自顾自地忙前忙后,引澜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好手足无措地站着。草屋不过方寸天地,她见着门口有水盆,忆起从前玉笏的样子,从怀中掏出手帕来,绞湿了帕子给虬烈擦脸。这还是引澜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长时间地端详虬烈的容颜。平日里虬烈不苟言笑,看着便让人生畏;这样闭着眼睛不说话的时候倒显得十分乖顺。像大多数鄂鞑人一样,他的面容生得格外硬朗些,轮廓尤为立体。他的眉毛与胡须漆黑如子夜穹宇,相形之下,倒衬得他的眼窝深邃,鼻梁高挺,颇有点像她小时候曾见过的番邦使臣。——也对,他本来就是番邦人嘛。引澜悄悄嘀咕,又重新绞湿了帕子,继续为他擦拭。比起番邦使臣,虬烈周身的气质似乎更凌厉、更有攻击性些。引澜从前接触过的男子不多,不算庆衍这样的半大孩子,便只剩下父皇、偶尔能一见的太子哥哥与韩坚。大雍男子大多文质彬彬、温润如玉。大雍男子的眉目是淡淡的,神情也总是温文内敛,端方儒雅,很容易让人心生亲近。可虬烈……虬烈不是的。虬烈给人的感觉充满了侵略意味,就好像是他总在向世界掠夺什么。引澜从未见识过虬烈这般煞神阎罗似的人物,从前总是敬而远之的;可这几天相处下来,她竟觉得虬烈比起盛中城里那些贵公子还要更像个君子。君子也好,煞神阎罗也罢,总归他一路护着她。想来他定是什么修罗投胎,才能得了神魔庇佑,身受重伤仍能一路挺到这里。 更新日期2025-03-19 09:21